子___子

能走不跑 能站不走 能坐不站 能躺不坐

【凌远/李熏然】遇见say hi,再见say bye 47

    遇见say hi,再见say bye
   
    47 对错是自己的本心,别人的标准
   
    第一次,心脏停跳的嘀鸣声在医院的上空拉长了一条永无止境的线,在场每个人的内心似乎都有一股冲动,去拼了命拉住那条线,让它恢复波折跳动,哪怕再微弱也可以。
   
    屏住的那口气被无力地送了出去,凌远挺阔的肩稍稍垮了下去。
   
    急救的医生哽咽着报着死亡时间,凌远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应该做点什么,空白之后,他这样想,该做点什么呢?
   
    耳边已经响起了啜泣声,凌远重新吸了口气,他应该做点什么。
   
    “我……”凌远发了一个音,在一片压抑的呜咽啜泣中显得格外的刺耳,他紧了紧眉心,把喉头的哽咽咽了下去,继续道:“我知道大家很难过,但是现在到了门诊和手术开台的时间,我们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岗位……”
   
    “凌远!”韦天舒低吼着打断了他的话:“廖老师刚刚去世!你有心吗?”
   
   
   
   
    法制科的电话打到了刑警队内勤桌上的座机,李熏然被叫到的时候有些茫然,他最近没经手案子,和法制没什么交集,突然的电话让他有点不安。
   
    毛都正在饮水机旁接水,笑着和内勤小姑娘打趣这台电话简直和摁了免提一样,电话那头说的什么几乎没有秘密,就眼瞅着李熏然脸色凝重下来,小孩儿忘了接水,直愣愣地看着他师父,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建军强奸案检察院最终决定不予起诉。”
   
    李熏然下意识问:“理由?”
   
    “检方无法确认该性行为违背了妇女的主观意愿。”
   
    李熏然握着听筒的手紧了又紧,沉声道:“明白了。”
   
    内勤小姑娘看着副队胳膊上的青筋,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把听筒直接攥成个麻花。
   
    “凭什么呀!”毛都听的一清二楚,当即跳脚:“什么叫不能确定违背了妇女的主观意愿?证据都在那儿摆着呢!他们眼瞎了?”
   
    李熏然用力挂断电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喊什么?比嗓门有用吗?”
   
    “人死了!那姑娘自杀了!这还不能证明吗?”毛都嗓门低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为谁委屈,眼睛都红了。
   
    李熏然扶着电话稳了稳呼吸,拿出手机给看守所的熟人打过去电话,毛都茫然地听着他与那边打听着程建军的事情,待他挂了电话才开口问:“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李熏然快步回到自己桌前,整理着桌面。
   
    毛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这案子不予起诉,我们怎么办啊?”
   
    “回去看案卷。”
   
    毛都一愣:“什么?”
   
    “看你的案卷。”李熏然拿起车钥匙转身要走,一回身差点撞上毛都,小孩儿和他急眼:“这案子怎么办?”
   
    “听不懂我说的话?看你的案卷去!”李熏然耐心告罄,恶狠狠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你去哪儿啊?”毛都追了出去,又被李副队回头抬手一指给定住了步子。
   
    毛都干咽了两下,看着他师父的背影,内心十分不安,那股要和人拼命的狠厉他第一次见,怪吓人的。
   
   
   
   
    行政楼顶楼天台,这里算不上整个医院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但却能够把医院老楼尽收眼底。
   
    凌远站在寒风里,白袍的衣角被刮得上下翻飞着,风抽的他脸颊疼。
   
    理论上的疼,可他已经麻木了。
   
    就好像这张脸已经被人左右开工甩了十几个耳光之后的感觉,麻木得不觉得疼。
   
    他有过这样的切身体会。
   
    母亲一边哭叫一边愤恨,巴掌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凌远能看到大串的眼泪在母亲脸上淌过。
   
    他不是小孩子了,也已经具备了反抗的能力,甚至他相信哪怕自己用五分的力气推开她,她都有可能跌倒,没力气再爬起来。
   
    精神的崩溃同时也带走了她的健康,但他就站在那儿,任她揪着自己的衣领,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打过来。
   
    脸肿了,嘴里也有了猩甜,脖子上被指甲挖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那时候想他的母亲只是生病了。
   
    她是爱他的。
   
    可是爱这个东西呀,是那么的廉价。
   
    在许乐山眼里,母亲的爱廉价而且疯狂,在母亲眼里,他的爱又何尝不是如此。
   
    没有爱,何来的幸福?
   
    凌远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执着,但在有的事情上偏执得像他的母亲。
   
    如对爱的渴望对幸福的向往,如对爱的畏惧对幸福的淡漠。
   
    凌远低头看着手里的胸牌,廖克难三个字瞬间模糊起来,廖老师昨天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她的幸福就在这个医院里。
   
    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帮助更多的人。
   
    凌远想就连职业满足带来的幸福他都体会不到,这样的人活该被千夫所指。
   
    指肚抹去眼下的潮润,凌远把廖老师的胸牌收了起来,手指蹭过兜里的手机,他垂下眼。
   
   
   
   
    市看守所建在市郊,出门是望山跑死马的大片农田,路是后来修的,堪堪满足双向两车道,邻近只有市警察培训学校和它俩俩相望,左右出去一里地都找不到有一个可以吃饭的地儿,一个律师事务所“胜诉后付款”的广告牌有气无力地树在路边,堆满了尘土,再加上鼻尖里萦绕着新鲜的牛粪味儿,这地方最适合作奸犯科之辈反省人生。
   
    看守所的大门建的巍峨,人进去的时候大门洞开,警车开路嘛,有的人出来的时候依旧大门洞开,坐着警车直接转监狱去了,有的人就从旁侧的小门走出来,完全无辜的几率太小,也有。
   
    李熏然的车停在门口一侧,人抱着手臂站在车前,虽然愤怒和不甘已经平息下去,但他依旧不打算离开。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角门打开,程建军从门里迈了出来,双脚落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等待的朋友迎了过去,程建军却下意识地看向了旁侧那辆白色的车和车前的人。
   
    墨镜并没有遮挡住李熏然过于犀利的目光,那两道目光像利剑一样直刺过去,毫无掩饰。
   
    程建军不得不承认他腿在打软,尤其是当李熏然摘下墨镜之后,肃杀的目光毫无遮掩地逼视着程建军,后者比之过去颓丧许多,却依旧是令人厌恶的嘴脸。
   
    条件反射闪避着对方的目光,程建军知道如今的局面对警方来说是满盘皆输,他是胜利者,但却没有欢呼胜利的底气。
   
    说到底,违法的那个人是他。
   
    可现在,他就是胜利者!程建军这样想着,挺了挺胸,也扬起了下巴。
   
    这番刻意的动作令人厌恶,李熏然别开脸,太脏眼了。
   
    大概程建军误读了他这个动作的意思,身上那根半死不活的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的神经又活跃起来,他几乎是冲向了李熏然,如果没有朋友拦他,他大概会一头撞上去。
   
    李熏然岿然不动,冷眼看着这个突然激动起来的人渣在面前指天指地口不择言地喧嚣着人权法律自由。
   
    门里的民警见状也迈了出来,万一双方动起手来,他还能拉个架做个见证,李副队为了这么个人渣犯错误不值得。
   
    李熏然蓦地勾起一个满是嘲讽蔑视的笑来,程建军如今有多嚣张,柳田从桥上跳下去那一刻带给他的痛苦就有多强烈,拳不知不觉握紧,最终又悄悄地松开。
   
    “恭喜程先生重获自由。”
   
    李熏然一张嘴让其余三个人都愣住了,看守所的民警诧异地看着他,李熏然顿了顿,继续道:“我想程先生已经知道了吧,柳田死了,自杀,从第一医院门口的护城河跳下去的,拜您母亲所赐,第一医院的医护人员大概都知道柳田为什么自杀,我个人建议程先生以后还是不要去第一医院看病的好,哦,程妍的案子法院审结了,结果程先生也已经知道了,程妍的未来game over了,程先生,欢呼自由吧。”
   
    程建军那副死而不僵的嘴脸益发难看起来,勉强支撑着:“姓李的,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好!”李熏然面无表情地冷笑着,戴上墨镜:“我等着看法律和公理究竟站在谁那边!程建军,好自为之。”
   
   
   
   
    接到凌远的电话时,李熏然还坐在车里出神,眼前不断在回放柳田和她的父亲,电话铃声突兀地打断了眼前的画面,他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语气里满是没来得及藏好的低沉。
   
    顺手摁下窗户,凛冽的风像是饿虎一样扑进车里,李熏然蹙起眉,耳边听到凌远一声同样低沉的招呼,关窗户的动作顿在那里。
   
    简单的问候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李熏然听到电话里呼啸的风声,忍不住问:“你在哪儿呢?那么大风。”
   
    “楼顶天台。”
   
    莫名其妙的地方,李熏然皱着眉笑了一下,问:“在思考人生?”
   
    听到电话里回了一声轻笑,李熏然继续道:“笑什么,这关系到我要不要给派出所同学去个电话。”
   
    “我还不至于想不开要跳下去。”
   
    大该是这句话像是一句触发的心理暗示,凌远转身往里走了几步,风从背后吹过来,仿佛一只手推着他往回走。
   
    “记得昨晚我讲的故事吗?”
   
    “混蛋院长?”
   
    “想继续听吗?”
   
    “你愿意讲吗?”
   
    凌远忍不住想,小警察寸土不让的时候总是叫人欲罢不能。
   
    “他的老师去世了,心脏病突发,”凌远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一声拉长的鸣响,他轻轻甩了甩头,试图把幻听甩掉,似乎没什么用处。“混蛋院长不近人情地让她悲痛的学生们去继续工作,他体会不到医生这个职业的神圣,也体会不到他老师感受到的幸福满足,他眼里只有利益,上次两个专家组的评估结果其实,其实可以证明他老师不存在任何医疗过错,他的确把他老师推出去当了牺牲品。”
   
    韦天舒骂的对,他不是人。
   
    凌远只是个会呼吸需要吃喝拉撒睡的机器。
   
    为了彻底了解这件事,为了医院的声誉,为了他披荆斩棘步履维艰的改革,他可以牺牲一切 。
   
    “混蛋院长心里很难过吧?”李熏然的声音打断了那声原本绵延不绝的长鸣声。
   
    “嗯。”
   
    “他应该也在自责吧。”
   
    凌远没有回应,李熏然也随之沉默。
   
    “我是想说……”凌远艰难地出声:“我想说,你……”
   
    “你记得柳田吗?那个自杀的女大学生。”李熏然打断了他的话:“刚刚嫌疑人被释放了,因为检察院认为无法确认性行为发生时是否违背了妇女意志。”
   
    “你在哪儿?”
   
    听着凌远声音里按捺的紧张,李熏然轻轻抿起一个微浅的笑来,“看守所门口,我刚送走嫌疑人。”
   
    “凌远,你说检察院做出不予起诉决定的人是坏人吗?”
   
    “……”凌远想象着小警察此刻的样子,只觉得心被抽的紧紧的。
   
    “你看,我们每个人都被社会身份裹挟着做很多不能用简单的对错来评断的事,对不对?如果我不是警察,”李熏然顿了顿,自嘲地笑了声:“如果我不是警察,大概也不会把那个人渣怎么样,我们还得遵纪守法对不对。”
   
    凌远苦笑着说:“世界上没有如果。”
   
    “所以做了我们自己认为对的选择,就不要回头了,凌远,不要回头看。”
   
    凌远张了张嘴,他之前是想说,你离我远点吧,我是为了自己的目标可以牺牲一切的人,我不想将来有一天牺牲掉你。
   
    那会毁了我。
   
    可是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呀!
   
    他迫切地想要看到他的小警察,想要告诉他我不回头,有你在前面,我为什么要回头?你就是我的阳光啊!
   
    温暖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今晚……”
   
    “我值班。”李熏然蓦地紧张起来。
   
    “这么巧,我也值班。”凌远低笑着。
   
    李熏然有些懊恼:“呵呵,好巧……”
   
    凌远想象着给这个炸毛的小动物顺毛的样子,笑容温柔起来:“谢谢。”
   
    “彼此彼此。”李熏然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又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叫他:“凌远。”
   
    “嗯,在听。”
   
    提起来的一口气瞬间撒了个干净,李熏然伏在方向盘上,底气不足地换了话题:“你家出租吗?”
   
    “不租。”凌远想也不想地回答:“租了,我住哪儿?”
   
    我擦!
   
    活该你人到中年还单身!
   
    小警察悻悻地“哦”了一声,打算挂断电话,却又听见对方一阵正经地补充:
   
    “但可以找个房客分担水电费。”
   
   
   
   
   
   
    感谢看文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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