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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李熏然】遇见say hi,再见say bye 17

感谢看文的各位

遇见say hi,再见say bye

17 生死是一念之差

“柳田!”

李熏然扑过去,大半个身体几乎探出了栏杆,却也只是眼睁睁看着柳田扬起的马尾发梢与他的指尖距离飞快地变大。

几乎是立刻,李熏然手一撑栏杆,下意识要跳下去救人,下一秒已然跃起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面狠狠箍住。

落水声掩过了围观者的惊呼,犹如一记重锤猛的击打在李熏然心脏上,像是开启了某个开关,一瞬间他好像被罩进了奇怪的罩子里,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不断重复的落水声中微弱的几不可闻。

“你疯了!跳下去还得多救一个你!”凌远的低吼炸响在他耳后,像是为他把那个罩子撕开了一条口子,那双臂膀带着他转了个身后松了开来,随着惯性跌在地上时,李熏然瞪圆了眼睛盯着背靠着栏杆喘息的凌远,又马上跳起来跟在凌远身后冲向右侧的绿化带,那里有供环卫工人上下的台阶。

“水深大约两米,从上面跳下来的人大多死于脾脏破裂颈椎骨折颅脑外伤,一会儿你听我指挥……”

凌远话音未落,他们已经来到水边,李熏然先他一步下了水,凌远突然想起小警察正感冒呢,凌远叹着气跟了过去,小警察在自责,他看自己那一眼里有痛惜自责,这些是他读得明白的,更多的他看不透。

凌远追上李熏然时,他正踩着水费力地托着柳田,凌远赶紧搭了把手,托平了柳田的身体,李熏然腾不出手来抹去眼睛上挂着的水,只得甩了两下脑袋,用力眨了眨眼,而后睁大了眼看着柳田。

“她还有呼吸,救生筏马上放过来,”凌远试着柳田的颈动脉,目光扫过李熏然时,心揪了一下:“李熏然?”

一个陌生人在他们身后游了过来,有人帮忙,凌远游到李熏然身边,腾出一只手在水下托了他一把:“李熏然?”

晚秋的河水已经冰凉得很,虽然不至于刺骨,这一会儿的功夫,凌远也已经冻得上牙打下牙,小警察死死咬着牙,凸显了脸颊上的肌肉因为冷不可控制得抖动着,眼神执拗地钉在了柳田脸上,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这种时候体力消耗得厉害,凌远时不时托一把小警察的手不敢再松开,小警察很多天没有正常吃饭了,小警察感冒了,柳田的脸上血色渐退,小警察连嘴唇都在颤抖,凌院长恼火地扬起脸喝吼催促:“救生筏快点!”

短短的两分钟漫长的像是两个钟头,后来的救援人员与他们一起把柳田放上了救生筏,人多力量大,岸上水中一起用力,救生筏快速向岸边靠拢。

凌远看清等在岸边的医生是谁,放下心来,伸手眼疾手快架住身边的李熏然,他大概是忍不住想咳嗽,呛了水,一时有些慌乱,河水瞬时没过了他俩的头顶,凌远踩着底蹬了一下,借力浮了上来,顺便把李熏然也拽出水面。

凌远默默地看着李熏然恢复镇定往回游,这一沉一浮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也是眨眼生死之差,他能如此快地调整好自己,小警察的心理素质真好。

一向注重形象的凌院长最后是被三四个人连拖带拽给拽上岸的,坐在那里喘息的空,凌远看见同样狼狈的李熏然打着晃往起里爬,小警察弓着背几乎要把肺咳出来,手撑着地试了几试才摇摇晃晃站起来,随着他的步伐,河坝上淋漓了一路水渍。

柳田已经被送进医院急救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腿依旧软的好像撑不起身体,凌远咬着牙爬起来,秋风甚凉,冷飕飕地刮过带走本就不高的温度,让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追着那路水渍上了台阶,凌远看见李熏然正在和那个紧要关头下水帮忙的陌生人道谢,沉眉敛目,李副队标配的表情,凌院长冻得打哆嗦,连大脑的联想能力也被冻住了,关于小警察的所有词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冷”字。一个小护士抱着几床薄毯飞奔而来,凌远接过一条裹住自己,又伸手拿了一条。

陌生人已经戴上了眼镜,斯斯文文的一个人,一再说着这是他应该做的,说话间,李熏然看到凌院长,再次和那个热心的陌生人道了谢,迎着凌远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兜头就被捂了个严实。

湿漉漉的脑袋从毯子里挣扎出来,李熏然胡乱裹了下毯子,急切地问:“人在哪里急救?”

我这操心的命!凌远心里叹着气,伸手解救了委委屈屈被小警察当成围脖的毯子,展开薄毯把这瘦溜溜一条裹住,嘴上说着:“我实习就在这个医院,这么多年,我所知道的从这里跳下去的人,死亡率大概是百分之九十。”随着手臂抬高,披在他自己身上的毯子滑了下去。

真冷!凌院长打了个寒噤,却还能够严肃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完自己的话。

李熏然一手抓紧了毯子,另一只手在凌远身上那条毯子即将滑落的时候,条件反射摁住了,毯子斜挂在凌院长肩头,听到他的话,李熏然眸光一黯,随即挣扎着又亮了起来:“还有百分之十的希望,对不对?”

那双清亮的鹿眼里光亮明灭交替,让凌远想到了旧式的灯泡,在最后熄灭之前会挣扎着闪上几闪,这个联想让凌远打脚后跟生出一股不安,他重新裹好自己,沉声道:“跟我来。”

隔着一扇门,李熏然似乎能感受到抢救室里的紧张,每一秒都系着一个年轻的生命。他一动不动站在墙边,断断续续咳嗽着,目光不错地盯着那扇门。

凌远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处理好善后工作后回到抢救室,李熏然还在原地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脚下的地面已经被洇湿了一块儿。

他离开时对李熏然说,剩下的百分之十不是希望,而是折磨。

植物人,全身瘫痪,重度脑损……

这就是剩下的百分之十的可能。

他看着小警察眼睛里的光黯淡寂灭,幽黑幽黑的,看不出情绪。

柳田的父亲从学校赶了回来,木然地蹲在李熏然身旁,他是被叫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的,一个男人一位父亲把眼泪和着尊严在学校领导面前都已经流尽了,手续没有办完,接到电话时,他的眼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流了。

抢救室的门被大力撞开,医生护士风风火火推着柳田出来进了电梯,脾脏破裂,颈椎骨折,需要进行紧急手术。

柳长平反应迟缓地站了起来,一直到有护士找柳田家属签字,才反应过来刚刚被推出来的是自己的女儿。

医生护士说的什么他听不太懂,只知道他的二妮儿快死了,要做手术,他得签字,但是签了字他的二妮儿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柳长平抖着手把身边的人都看了一遭,看到李熏然时仿佛找到了救星,他看着他憋着气犹犹豫豫地问:“二妮儿的事儿能查清楚不?”

李熏然鼻头发酸,点点头。

柳长平又看着带着口罩的医生护士,更加犹豫地问:“是不是得花很多钱?”

年轻的小护士差点就要翻脸,冷着声问:“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柳长平握紧了笔低下头去,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嘴里咕哝着:“命重要命重要……”

李熏然想到柳田家里残疾的大哥和在外地打工的妹妹,别过了脸。

凌远像过去一样,让自己置身事外用旁观者的视角冷静地看待这件事,却发现有些失败,他无法忽略贴在墙边的小警察。

李熏然还在咳嗽,听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算完,湿哒哒的头发没精打采地贴着额头,反倒显得他皮肤更白了。

并非健康的白。

凌远站到小警察面前,李熏然咳着往墙上贴紧了后背,他条件反射地拒绝医生的接近,然而下一秒微凉的听诊器贴上了他胸口,李熏然错愕地瞪圆了眼睛。

凌远皱着眉听了一会儿,清冷的目光移到他脸上,小警察的懊恼来的似乎有些迟钝,赶在他开口之前,凌远收回了听诊器,问:“发展成肺炎,跟我去看医生,选哪一个?”

李熏然恼火地瞪着他,努力压着咳嗽,凌远毫不退让,坚定不移地回瞪过去,他很恼火小警察这不知所以的倔强逞强,但还好还能够控制。

终于,小警察在咳嗽声中败下阵来,咳得他侧身过去塌下了肩膀弯了脊背,凌远轻叹着气,声音平淡得没有什么起伏:“走吧。”

小警察的脚步声在他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响起,凌远放慢了步子,李熏然来到他身边,哑着嗓音问:“手术什么时候结束?”

“你希望什么时候?”凌远扭头看了他一眼。

李熏然怔了一瞬,转开目光的一瞬满是被看透了心事的恼怒。

原来,小警察和自己是同类。

凌远心底叹息,这并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认知。

他们拼命救回一个想死的人,而结果并非皆大欢喜,凌远想那百分之十被救回来的人也许还不如如愿以偿的那百分之九十。

“刚才救人的小伙子吧!”孔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李熏然,问的却是凌远。

凌院长站在李熏然身后,笑得坦然淡定:“这消息传的也够快的,您忙着坐诊都知道了。”

孔教授随口接了一句:“医院里哪有真正的秘密,手术台上连五脏器官里面的构造都看得清清楚楚。”

凌远笑笑:“您说的对,他刚才呛了水。”

李熏然别过脸咳嗽完,才回过脸来道了声“抱歉”,孔教授慈眉善目:“没事,咳嗽几天了?”

凌远没再打扰孔教授问诊,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李熏然,小警察还披着那条毯子,肩头和后背的位置已经洇湿了一片,他默默退了出去。

找了一条干净的薄毯,凌远轻手轻脚回到诊室,不知道孔教授问了什么,李熏然用力抿着嘴,没有回答。

孔教授正在记录的笔也随之停了下来,老太太从眼镜上方看着这个年轻人,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两年前受过枪伤,”小警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低声回答:“术后有感染,后来就特别敏感。”

“在哪里做的手术?”

“美国……”小警察抓着薄毯的手紧得骨节发白。

孔教授又看了他一眼,问:“回来定期检查都是在哪里做的?”

“警官医院,都很正常。”

小警察有问有答,乖顺得不像话,像是传说中的“见医怂”,凌远不自查地勾起了嘴角,又蓦地扯平了唇线,为什么小警察总是对自己亮爪子?

明明我也是医生。

凌院长郁闷地想。

凌院长押着小警察去抽血拍片,小警察像耷拉下耳朵的小动物,一路沉默不语,除了咳嗽什么声音也没有。

凌远觉得自己也是没救了,明知道小警察有毒,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

饮鸩止渴。

可是,凌远,你才认识他几天?

凌远不相信一见钟情,起码在见到小警察第一面的时候的确不相信。

李熏然站在诊室外,身上的毯子已经换了一条,身体也早已回暖,可他觉得自己好像还处于冰冷的河水里,冷的不愿说话,不想思考。

走廊里人来人往,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

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前。

消失和死亡。

深藏在角落罅隙里的浮躁绝望突如巨浪席卷而起,攻城略地。

凌远拉开门时,看见李熏然丢了魂似的站在门口出神,“李副队?”一声没能把他叫回神,凌远拍上他的肩膀微微用力握住:“李熏然。”

猛的回神,李熏然如释重负一样吐出口气,一双鹿眼再度灵活起来,看向凌远的时候还一如之前,倔强地保持着距离。

“进来吧。”凌远放下手,让出了门口。

李熏然垂眸,擦着他的胸口走进诊室,凌远往后让了半步,两个人之间有了窄窄的缝隙,对他来说,像是十万八千里的安全距离。

自欺欺人。

凌院长对自己一向有着最清楚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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