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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说时依旧 14

说时依旧
14
明镜总觉得自己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些许的委屈,不由得心疼:“阿诚小时候吃尽了苦头,到明家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让人心疼,可我们阿诚聪明好学,人又善良正直,样貌品行才学样样都是拔尖的,明楼说阿诚就是我们家的芝兰玉树,一点也不为过。那些年那么危险那么难,他一直陪着明楼走过来了,可是啊,明楼说他把我们家阿诚丢在了1945年的初春,那年,阿诚才三十三。”
明诚嚯得抬起了头,明镜迎着他惊疑的目光,苦笑:“很巧,是吧?明楼说他第一次看到你就在这个花园里,也就是那天,五十四年前的那天早晨,阿诚牺牲了。”
“你看,冥冥之中,我们总是有这样那样特殊的联系,一家人早晚会再见的。”
明镜温柔的目光慢慢抚平了明诚纠结的表情,他低低地开口:“您当初为什么选择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见到了明台。”明镜叹息一声,有些伤怀:“如果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我们一家人也算重聚了,可惜,明老先生已经去世了。”
“明先生……”明诚沉默了一会儿,沉着眉问:“第一次见到我,就认出来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好像回到了过去,连深情都不差分毫,不过换了身衣服而已,明楼说他看到了你在这里画的那副画,我们家,我是说过去的明公馆也有一副相似的画,阿诚画的,明楼起的名字叫《家园》。”
明诚蓦地咬紧了牙,那天那个画面让他迫切地想要画下来,明知道当时正在执行任务不应该,他还是坐下来画了出来,可后来再看那副画时他总觉得怅然若失,不明所以,可现在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了。
明诚的时间并不充裕,很快就有电话催他离开,临走时,明镜微笑着问他还愿不愿意继续叫她大姐,明诚尽管心思杂乱又不忍拒拂这份真诚,只轻轻点了点头,但这就足以让明镜高兴了。
“请不要告诉明先生我找过您,好吗?”明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想起明楼的时候,他总是莫名的委屈,这让他觉得很不好。
明镜愣了好一会儿,问:“为什么?”
明诚沉默了稍瞬回答:“我还需要点时间。”
果然,这世上最了解阿诚的人是明楼。明镜如是感慨。

明诚已经第二趟来党史档案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谁较劲,他不相信在明镜嘴里明明存在过的那个阿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不相信也是不甘心,如果阿诚是存在的,明楼不会不为他留下一丁点纪念。
“很多档案在十年动乱的时候遗失了,我们也曾经想办法补救,但毕竟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老人们越来越少了。”
工作人员的话在耳边飘远,明诚的不甘心渐渐化成了失望,失望最终蔓延成了悲伤,像是被奔流东去的岁月长河带走了他最后一点力气,他靠着墙站稳了自己,有些茫然地抬手掩住了眼睛。
这世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去改变人们原本的设想,绝大多数时候,你只能束手无策的面对。
明诚是谁?
明诚曾经是谁?
从来坚定的人对自己有那么一瞬的怀疑,可也几乎是马上他就放下手赶走了这些不应该有的杂念。
明诚的职业性质让他不会动摇自己的信念,不论过去的明诚是谁,他牢牢记得现在的明诚是谁就好。他看了看手表,还有时间,转而决定去查明楼的档案,这里没有明诚个人的档案,但说不定他会在别人的档案里找到蛛丝马迹,不论是他梦到的还是从明镜话里分析出来的,明楼无疑是那个与明诚关系最亲近的人。
明楼的档案也是残缺不全的,他在隐秘战线的诸多付出尚存在档案里的几乎寥寥,明诚一字一句分辨着细细读着,仿佛能透过字里行间进入到那些行走在刀尖上的日子,一件件读来大多能和他的梦对上,很快他发现他不是在看别人的故事,而是回顾自己的亲身经历,明诚仿佛能看到明楼在黑暗里步步为营运筹帷幄,每一步谋划每一条电报都幻化成了立体无声的动态画面,他就在他身边,扮演着各种角色,战友同志副官秘书司机……
建国后明楼的履历就没有什么缺失了,反右倾之后文字记录时间衔接得上内容却是大段的空白,尽管明诚早已经从网上知道他大概的经历,面对这份冰冷的档案,他还是忍不住难过,梦里那个明明是个风骨自在才华横溢的人啊,那么长一段时间销声匿迹,他是如何承受下来的?
六八年明楼去世前夕的一份审讯记录吸引了阿诚的注意,原本匆匆一眼掠过时被突兀出现的“明诚”两个字给定住了。审讯的人是上海派去云南的调查小组,查的是大汉奸明楼卖国求荣,明诚按捺着怒火读着这份记录,审讯人员问的刁钻刻薄,句句都似在明楼心头上捅刀,明楼的回答却有理有据,直到他们问到了明诚的出身以及后来当汉奸的经过,明楼的回答居然不再有任何辩解,只说阿诚从未背叛过组织背叛过国家,他的所有行动都是组织安排的,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明诚觉得愤恨,阿诚可以是明楼手里最锋利的剑最精准的枪,可以是随时挡在明楼身前最坚固的盾,但不能是被那些宵小用来攻击明楼的暗箭,可现实就是如此,从45年以后,所有的明枪暗箭只有明楼自己一人在抗。
他想起明楼面前阿诚诀别似的一跪,想起明楼拥紧阿诚时令人心安的温度,想起明楼那句“等胜利那天,我在上海等你。”
他想为什么不能陪他走下去呢?
明诚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自己与过去的阿诚当做了一个人,他就是阿诚,阿诚就是他。
猛的合上档案,明诚揉紧了眉,没由来的委屈迅雷不及掩耳地攻城掠地,他忍不住伏身下去,将头埋进自己手臂里,明诚的确是存在的,不可能的事成为了现实,他可以接受,但有的事情是不对的。

七月初明楼带着学生去了乌市,安顿好一切之后,习惯地和明镜报备一声,为了让明镜少担心,明楼把上辈子欠大姐的坦诚几乎都用上了,只除了和阿诚相关的某些事。通完电话放下手机,明楼才发觉最近几次通话明镜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偶尔还会带过一句阿诚,又不是之前那么沉闷的话题,心里有数大概是明诚主动联系她了,明楼有些惊讶,他以为明诚会先找自己。
大姐这一隐瞒一定是明诚要求的。
明楼隐约觉得哪里不妥,仔细思量了一夜,觉得自己应该联系一下明诚,等待接听时,他用目光一遍遍描摹着纸条上的明诚二字,心里的欢喜雀跃头一次压倒了不安嵌在了他嘴角。
“你好。”
电话里有些嘈杂,明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还略微带着些倦意,明楼沉默了两秒挂断了电话,他耳力好,从那片嘈杂声里分辨出明诚正在工作,看看时间,怨自己的电话去的不是时候,乌市天亮的要比北京晚几个小时,这会儿明诚正在上班。
这一放又是两天过去了,明楼和学生们忙着汇总分析在前一站得到的一些数据,一面和当地政府的接待人员接洽具体调研行程,转眼到了七月五号。
到了下班时间,明楼还在酒店房间里盯着电脑忙着,电话响了,他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摁了接听键。
“明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明楼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急切声音,有些愣怔,不太相信地把手机从耳边移到面前,定神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明诚的号码,再度把手机移回耳边,急切的声音这回是彻底显露出主人的慌乱了。
“喂?明先生?你现在是在乌市吗?”
“阿诚。”明楼中间清了下嗓子,才把这两个字叫出口。
“你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明楼的错觉,明诚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但又没有了之前的急切慌乱,他意识到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我在乌市,在酒店。”
电话里静了那么一会儿,明楼能听见明诚松了口气之后的喘息声,而后他的声音恢复了沉稳:“不要出去了,外面很乱。”
明楼下意识地起身去窗边,向楼下的道路望去,路上的行人有的步履匆忙更多的是纷纷往路两边的高楼大厦里去,有些汽车要么掉头要么直接停在了路边,车上的人匆忙从车上下来跑进路边的建筑物,再往远处看,目力所及的这座城市似乎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色彩,联系了多方面的因素,他的声音也沉了下去,问:“出什么事了?”
七月五日,乌市发生大规模打砸抢烧杀事件,举国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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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会有什么敏感信息被吞
向那年那天的遇难者志哀,向战斗在反恐一线的英雄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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