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___子

有一个问题，我这里无解，所以文中李警官凌院长那里也无解。
感谢看文的各位。
以下，正文

爱情才不是毒药
1
爱情真是一颗裹满了糖的毒药！
这是简萱第一次看到她姐和薄教授别具一格的卿卿我我时，对她熏然哥意味深长的感慨。
一向粗线条惯了的李熏然瞬间仿佛万箭穿心，简萱她熏然哥捂着膝盖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李熏然心说心口不疼，膝盖疼。
莫名中枪的滋味还真是吃了颗毒药。
不甜，光尝着苦了。
2
其实李警官没那么多时间哀悼他还未盛开就已经凋谢的爱情之花，更遑论结果。
案子一个接一个，李警官元气满满地冲锋在工作第一线，遇鬼收鬼，遇神弑神。
简瑶心疼她发小说熏然太拼命了。
薄教授说转移注意力是一种很好的自我疗愈方式。
李熏然面无表情押着一个强奸幼童的嫌疑人路过，心说怎么就你那么明白呢！
3
女童才六岁，大眼睛纯净无暇，没落下一点不堪，甜甜的声音糯软地小声说着“姐姐，我疼。”
护士心疼她，梳理了她乱糟糟的头发，编成了两个漂亮的麻花辫，还扎上了粉红的蝴蝶结，哄着她忘了疼，对着镜子咯咯得笑。
李熏然买了一大堆零食水果来看她，搁下东西为她举着镜子，看着小丫头干净纯粹的笑，他也笑得干净简单。
护士说李警官不要买这么多零食，小孩子吃多了零食就不认真吃饭了。
对此零经验的李警官有点无措，抓抓自己的卷毛，干巴巴地承认错误:“哦，那我要不要拿走？”
4
凌院长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李警官和小丫头面对面坐着，你一口我一口吃着果丹皮。
粉色的蝴蝶结在小丫头脑袋上一跳一跳的，很可爱，塞了满嘴果丹皮的李警官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也十分可爱。
凌院长指指一袋子零食，还没说话，李警官便急着解释:“都是我吃的，她吃了一点点。”
拇指食指在凌院长面前比划着那“一点点”，凌远下意识眨眨眼，目光从李警官的手指上定了一秒，强迫症晚期患者抬手把他指肚上粘着的一点残渣拂掉，语气淡淡的:“少吃零食多吃饭。”
诶？李熏然莫名其妙地“哦”了声，心说这大夫谁呀？管天管地还管我吃零食？
5
起初，小丫头妈妈还在陪床，慢慢的，护士们义务担负起照看孩子的工作，丫头的父母很少露面，再到后来，父母电话都打不通。
费用越欠越多，财务找主管医生，主管医生找主任，主任找院长，这世上没什么应当应分替别人买单的事情，医院从来就不能够是慈善机构。
凌院长想起那个长着一头小卷毛的李警官，说:再等等。
凌远以个人名义联系了李警官，电话里大风刮得李警官声音有点失真，那独具特色的低音却听得他产生了某种共鸣。
一听是丫头的事，李警官二话不说答应了。
李熏然坐在山风料峭的路牙子上，警察们押着嫌疑人往山下走，李副队挂断电话，呲牙咧嘴活动着胳膊，那么粗一根棒子砸下来，居然没骨折，他也真是金刚不坏。
那个管天管地的大夫叫凌远，是医大附院的院长，李熏然突发奇想他要不要去附院挂个骨科？
6
骨折没有，就是裂了道纹，陪他来的徒弟咋咋呼呼让医生开了假条，把伤员撂下，揣好假条回队里跟队长复命去了。
上山前队长说谁没失过恋呢，痛一痛差不多就行了，人生何处不春天，犯不着冻死在一个人的寒冬腊月里，别跟嫌疑人这个较劲法，替嫌疑人瘆得慌。
谁失恋了？李熏然顶着一头被风吹得凌乱的卷毛，莫名其妙地问。
你呀！
队长那一脸感同身受痛心疾首回忆起来历历在目。
突然就进入假期模式的李警官内心顿时空虚起来，后知后觉地捂心口，爱情的毒药原来是慢性的，可人家好歹还甜过，他连甜头都没尝过怎么就苦成了胆呢？
元气满满的李警官此刻生无可恋。
7
李熏然吊着胳膊去顺路去看丫头，小丫头蜷缩在被子里小声地哭，临床的家属告诉他孩子想妈了。
哄女娃娃，李熏然多的是经验，一根炫彩的棒棒糖就把丫头从被子里哄了出来。丫头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拿着棒棒糖问李警官“哥哥，我能舔一下吗？”
原本没打算让孩子真吃的李警官丢盔弃甲，手忙脚乱拆了外包装，塞进孩子手里:“你吃，吃完了，哥哥还给你买。”
丫头真就小心翼翼拿舌尖舔了一下，幸福满满地告诉李熏然:甜的。
凌院长进来，看见丫头手里那个赶上孩子脸那么大的棒棒糖，额头直抽抽，李警官又抢在前面解释:“孩子没吃过，就一次。”
凌院长这才看见李警官吊着胳膊，面色惨淡。
8
医生和警察见多了重男轻女的事情，丫头的遭遇并不是最极端的。
因为是个女娃，生下来也没人想要给她个名字，丫头丫头叫着就成了乳名，大概襁褓里的时候她妈还是疼惜着她的，后来，为人母的境遇也算不上好，渐渐的，丫头就成了随随便便养着的孩子，不短她一日三餐就是最大的恩惠。
没人教她要怎么保护自己，一个还不满六岁的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丫头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妈哭得喘不动气，一会儿哭她苦命的丫头，一会儿骂她不听话的丫头。
案子并不难破，李熏然在地里废渠子里摁住嫌疑人的时候，那个老光棍正解了腰带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村子一共这么大，一根烟点个火的功夫村东就走到了村西，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之前咋咋呼呼举着牌子跪在公安局门口求警察缉拿真凶的一家人唯唯诺诺找李警官商量能不能私了。按照辈分，丫头还得叫老光棍一声舅姥爷。
李熏然瞪着他们，气得无话可说。
9
丫头的父亲不耐烦地保证明天就去医院补齐费用，便把门关上了，李熏然面对着雕龙画凤的大门，听着门里那句“丧门星不如直接让人操死了”，辛苦地默念我是人民警察不是土匪流氓山大王。
村子不大的另一个好处是没什么秘密，一路都是特意出来看热闹的村民，从丫头家门口到村口，李熏然开了五分钟，上了大路，不等加油门，丫头她妈扑到车前，吓了他一跳。
女人哭着谢他，再三重复她不是想要丢掉丫头，女人求他帮帮忙，男人要去医院把孩子带回来。
李熏然看着女人眼里的悲伤，了悟所谓的把孩子带回来是几个意思。
10
李熏然守在病房外，第一天，没人来，第二天，没人来，李警官熬得筋疲力尽，护士打趣丫头该改口叫他叔叔，丫头照旧咯咯地笑，李熏然揪揪丫头的小辫子，扬言要没收她的宝贝。
丫头的宝贝都是大家买给她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其中，好吃的都是李熏然买的。
丫头仰着脸撒娇，李熏然揉揉小脑袋，笑容里都是深深的忧虑。
凌院长面冷心热，炖了骨头汤给李警官补身体，他拎着保温桶往病房走，老远看见李警官背靠着墙往嘴里塞吃的。
李熏然鼓着腮帮子和走近的凌院长打招呼，凌远看眼他手里的包装纸，又看眼手表，皱眉:“少吃零食多吃饭。”
李熏然飞快地嚼了两下，抓抓卷毛，解释:“我有点困，要了丫头一块泡泡糖。”说完顺便吹了个泡泡。
粉色的泡泡在两人之间静止了瞬间，红晕悄悄爬上李警官耳朵，讪讪咬破了泡泡，收回嘴里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凌院长干咳一声，递过保温桶:“吃饭吧。”
诶？红晕爬着就上了李警官脸颊，李熏然尴尴尬尬地“哦”了声，心说凌院长你这样真不怕冷场吗？
11
丫头的奶奶来医院，想悄么声地把孩子领走。李熏然守在病房外头，不让她们走，老太太手劲大，扯着丫头像拎个鸡仔儿一样随意。
丫头哭得撕心裂肺，李熏然说:“您把孩子先放开，她身体没恢复，这样弄着她疼。”
老太太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同病房的家属趁乱叫来了护士，护士叫来了医生，医生叫来了凌院长，这下悄么声地走不成了，凌院长说:“您既然来了，先把欠医院的费用结了吧。”
老太太一拍大腿坐地上开始嚎啕，说医院欺负她一个农村老太太什么都不懂，净给孩子用贵药，现在她家负担不起了云云。
凌院长冷眼看着，语气清冷地让通知保卫科叫保安。
丫头坐在她身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得一张小脸上全是鼻涕眼泪，李熏然沉着脸过去抱起丫头送回病床，一条胳膊用不上力，两条胳膊一起使劲，疼得他咬牙切齿。
李熏然咬着牙说:“这孩子医药费我出。”
12
凌院长领着李警官回办公室，李警官耷拉着卷毛没精打采，凌院长把片子搁他跟前，赤裸裸地告诉他什么叫不作不死。
重新拍了片子，重新打了石膏，依旧疼得想叫妈的李警官此刻内心是灰暗的。
“你没有必要强出头，医院对这种老赖有我们自己的办法。”
凌远给李警官倒了杯水，李熏然握着水杯透过袅袅热气看着他:“不忍心看孩子跟着折腾。”
“你不可能护她一辈子，等出院回家，她的日子会比过去更不堪。”凌远站在那里，平静地说着别人的事。
可李熏然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悲悯以及无能为力。
“那怎么办呢？医生治得了病治不了人心，警察也不能把重男轻女当做一个惩治的理由，”李熏然看着那双眼睛:“她才六岁，今后还要吃很多的苦，起码让她知道人生也会有甜的，总不至于太过绝望。”
“但是，你想过没有得不到的甜也许是更毒的药。”
“她还那么小那么善良，我们给她播一颗种子，也只能给她播颗种子了。”
凌院长觉得对面的李警官快要哭了，那双圆眼睛里满是悲天悯人的无可奈何。
这世界太固执，他们如此渺小，撼动不了人心分毫。
13
丫头出院，她妈妈一个人来接的孩子。
儿科大夫护士们给丫头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李熏然应邀参加。
李熏然买了个粉色的大书包，买了很多笔和本子，还有很多孩子可以吃的零食。凌院长站在人群中看着李警官，感同身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焦虑。
因为力不从心而深深焦虑。
丫头的住院费用凌远拿了一部分，李警官一个副科级的小警察，在这个城市工资只能算是了了，两个人一起负担，压力都不大。
丫头她妈拉着丫头跪在李熏然面前磕头，李熏然吓得手足无措，差点就往凌远身后躲，护士们搀起娘俩，李熏然告诉她:在那个家，你才是她的天，如果爱她就给她撑住了。
丫头扎着漂亮的小辫，背着大书包，拉着妈妈的手，笑得天真无邪。
李熏然告诉她妈:丫头的事在警方这边立过案的，派出所的驻村民警、村干部也知道。
谁都不是一窍不通的人，李熏然说完这些话回头看见凌院长意味深长的微笑，李警官抓抓卷毛，面不改色地回了个大大方方的笑容。
14
丫头出院，李警官和凌院长之间的联系好像断了。
李熏然在家闲不住，第二天一早抓起病历和医保卡就出了门，和他妈说是去医院复查。
他妈心说孩子你这复查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密？
李熏然在院长办公室门口逮着医生，正义凛然地扯着淡:“我来学习炖骨头汤的具体方法。”
医生眼睛里全是李警官，笑得眼角起了褶子:“好呀，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事实证明，研究厨艺是增进感情的良好方式。
15
队长说的对，人生何处不春天。
李熏然心里爬了棵蔓藤，上面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春暖花开，满满的都是甜甜的味道。
李熏然严肃认真地告诉简瑶他和凌院长是因为三观契合才走到了一起。
薄教授面色淡淡地说冠冕堂皇的理由往往被用来掩盖事情的本质。
简瑶问什么本质？
李熏然心说薄教授你怎么就这么能呢？
事情的本质是爱情，爱情有时来得润物细无声。
爱情是一颗心，凌院长给李警官裹满了糖，一层又一层，甜甜的还不腻歪。
谁说爱情是裹了糖的毒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