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___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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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say hi，再见say bye
77 坦白是为了更好的在一起
塞了一嘴美食的李熏然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他爸，机械地嚼了两下嘴里的饭菜，下意识地回答:“饭店里……”
“我吃不出有没有地沟油的味儿来？”李局长横眉冷对。
李熏然默默地给自己默了个哀，慢吞吞咽下嘴里的饭菜，几秒钟的时间，打定了主意，抬手给他爸眼前的碗里夹了一筷子山药，一脸真诚认真:“爸，先吃饭。”
李局长顶到嗓子眼的一口老血，被他儿子一句话给顺下去半公分，一时间半句狠话都憋不出来，但此刻再重新拿起筷子未免太掉价，于是李局长气鼓鼓地瞪着李熏然，一动不动。
李熏然又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放过去，依旧真诚认真:“想打想骂，您总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吧。”
刚顺下去的半公分血又顶了回来，李局长脸色黑了又黑，李熏然见他爸始终不为美食折腰，最终叹口气，也放下筷子，坦白道:“这菜是我那个房东做的。”
李局长用铁青的脸色表示了冷笑。
李局长那副“我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李熏然再熟悉不过，他继续坦白:“凌远做饭很好吃，家常便菜也能做的很精致，这样的人心总是软的。”
李局长冷眼相待，就看这个小混蛋能说出什么花来。
“您见过凌远，对他评价还挺好，我也觉得他挺好，搭伙过日子也挺好，”李熏然垂眸笑了一下:“他是医生，我是警察，很搭。”
“是我先招惹的他，”想到那个糟糕至极的夜晚，自己无药可救的职业病，还有那个无比尴尬的问题，李熏然情不自禁咧开嘴，笑到一半意识到场合不合适，堪堪收敛住，继续坦白:“钱琦要自杀那天，我站楼顶上劝她之前，其实也想过跳下去也不是不可以，比之要承受的那些，这实在太简单了，一了百了，我劝她，也是劝我自己，直到后来在医院看见凌远，我心才算安下来，才觉得踏踏实实的，让我觉得自己是踏踏实实活着的人就他了，所以，我先追的他。”
李局长起身满屋子找趁手的家什，鸡毛掸子这种熊孩子小时候的揍人利器早就从他家绝迹多年，他没头没脑转了好几圈，卫生间里的拖把木头棍子的，太实在，笤帚不锈钢的，更实在，一手拖把一手笤帚掂在手里气势汹汹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见李熏然挺着小脊梁“哐”得往客厅当间儿一跪，一动不动。
那一声跪的李局长自己膝盖都疼，心抽得一下疼得不行，李局长握着拖把棍隔了老远指着李熏然，气的嘴唇打哆嗦:“我让你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就这点出息。”
“跪自己亲爹不丢人！”李熏然一脸刚直，瞪着双无辜无害的圆眼睛，温和坚定:“我不是认错，我也没觉得真心爱一个男人有什么错，我是怕你打着不顺手。”
怕我打着不顺手？李局长生咽下口老血，到跟前举完笤帚举拖把，比划半天，哪个都没揍得下去，气到这时候，难为李局长还留有一丝清明，他眼前儿都是当初李熏然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现如今揍他，他着实下不去手。
李熏然仰着脸看他爸，蹙着眉建议:“您要是实在想打，就打吧，火憋心里对身体不好。”
李局长冷笑:“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孝顺体谅？”
“不用，”李熏然拿捏他爸脾气的爆燃点一向很准:“我惹您生气在前。”
李局长实在没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条件反射踹了熊孩子一脚，李熏然晃了晃，又挺得笔直，李局长踹出去就后悔了，可是他生气呀！
李熏然微攒着眉，仰着脸问他爸:“您觉得我和凌远好丢人吗？”
这火上浇油一样的语气和内容却让还在气头上的老头怔了一瞬，实话实说，从他看穿实质到现在，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既然李熏然提出来了，他不是不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大概了解他干了半辈子预审，凌远那时候表现得也极为坦诚:“我如今相信一见钟情，熏然那么好，好到第一眼看到的只是个背影，也足以让我情不自禁。”
务实一辈子的李局长对这样浓烈不加掩饰的情感流露表示出十足的蔑视，花言巧语是当不了真的！内心里对凌远的评价当场就调低了一个档次。
他生气是为什么？这样细想起来，李局长也说不出个究竟来了，他是嫌丢人吗？说实话，李熏然不提，他还真没觉得，在他们夫妻的概念里，李熏然做什么都和丢不丢人扯不上关系，自己的脸面难道还指望着孩子去挣？他压根就不是那种人。
李局长扶着笤帚和拖把就近坐在沙发上，依旧冷眼看着李熏然，他儿子一脸坦荡荡跪在那里，着实让他恨不得咬牙切齿，可他气的是什么来着？
那天凌远没有退让半步，眼前的李熏然看样子也并不打算退让，李局长终于发现自己身为父亲的权威受到了挑衅，还是来自于一个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儿子的一个男人的挑衅。
“你们考虑过自己的事业前程吗？”李局长痛心疾首。
“人生苦短……”
“给老子说人话！”李局长一笤帚杵过去，怼在李熏然肩窝，他紧紧眉，放弃咬文嚼字:“考虑过，我们都认为可以克服。”
这答案明明毫无说服力度，李熏然说起来却信心满满，李局长紧了紧手指，燎原之火总算得到了控制。
“你们考虑过父母的感受吗？”
李熏然又回到了开始的问题:“您觉得我和凌远好丢人吗？”
李局长不说话，狠狠瞪着他。
“你们已经接受了我不结婚的打算。”李熏然一眼不错觑着他爸的脸色。
“你混账！”这次李局长才是真的勃然大怒，拖把“砰”一声被砸在茶几上，茶几上的东西被震得一跳，李熏然条件反射闭了闭眼，刚才也就是俩人离得远，不然自己铁定要被他爸揍成壁画粘墙上下不来。
“李熏然，我教给你做人教给你破案，什么时候教给你算计自己的父母了？”李局长字字句句仿佛都要戳心。
“我没有。”李熏然低声辩解。
“没有？你不知道你那些话让你妈多难受吗？你是不是记不住你都对你妈说了什么？你是拿着刀剜她的心头肉啊，李熏然，她怕你胡思乱想怕你压力太大，你说不想结婚，她再难过也应了你了，结果呢？你个混账东西是给那个凌远打前站来了！”盛怒之余，李局长只觉得伤心。
“我真没有，爸，”李熏然见惯了他爸土匪头子的一面，可现在他爸的样子让他着慌:“我没想算计你们，我那时候和凌远只是普通朋友，我发誓，爸，我让我妈伤心了，是我的错，但那和凌远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确觉得亏心，即便当时和凌远只是普通朋友，却也已经有了点不一样的小心思。
凌远告诉他，他对自己儿子是一见钟情，李熏然在这里说是他先招惹的凌远，饶是干了一辈子抽丝剥茧细致活儿，李局长这会儿也已经被气得头脑发胀，在此之前李熏然还按部就班地一步步不动声色引导自己就范，他关心则乱竟然没有发现，而这会儿李熏然却乱了章法急切地要把凌远从他的怒火里摘出去，李局长随便用爷俩谁的逻辑推一下理也知道他儿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多少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李局长努力平抑着怒火，把拖把笤帚一扔，站了起来:“跪着！”
李熏然看着他爸扭头去了书房，房门被关的震山响，这才垮下肩头长叹口气，他爸心思深重，单看脸色，除了生气他也看不出别的什么了，既然让他跪着，那就好好跪着吧，这口气还是要让老头顺出去才好。

跪着的滋味不好受，李熏然呲着牙挪了挪膝盖，擦，跟针扎了似的，真疼。书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瞧他爸这意思是打算晾着他，时间一分一秒都难熬得很，只好分散了注意力去想别的事，膝盖也能好受一点。
他想凌远，想起凌远就觉得这点疼也算不得什么，他们俩总说来日方长，路虽漫漫，好歹是两个人一起走，总好过他一个人。
李熏然抬头遥望着餐桌，饭才吃了一半，可惜了凌远的手艺，他这边可惜着，手机电视柜上响了起来，他扭头看看手机，再去看看书房，有点纠结怎么接这个电话，这个时间，凌远的电话可能性要大一点。
书房门猛的被拉开，李熏然条件反射挺得笔直，李局长目不斜视进了卫生间，手机还在响，李熏然咬咬牙，跪着蹭过去，一瞅来电显示，莫名有点失望，不是凌远。
毛都有点错觉，他师父接电话时那声“喂”说得甚是不情不愿，他打了个艮，顿时心虚问道:“哥你不方便接电话？”
李熏然瞅了眼安静的卫生间，道:“方便，怎么了？”
毛都这才捋捋心口:“我刚才从外面吃饭回来，看到那个谁在大门口转悠。”
“那个谁？”李熏然问得心不在焉。
“就是上次你救下来的那个谁，那个叫钱琦的。”
李熏然一怔，不由得问:“她去市局干什么？”
“我也奇怪呀，我和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我，门口杨大爷说她在门口转了快半个钟头，杨大爷问她找谁她也不说，我寻思着她是不是想找你呀，就给你打电话了。”
“这样，你去直接问她是不是找我，不管是不是，把她留住了，我马上回去，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李熏然说着就要起来，起到一半“噗通”又跪下了，揉着膝盖扶着电视柜好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穿好外套，对着卫生间犹豫了几秒，扭头拿起钥匙出了门。
大门刚一合上，李局长就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眼挂钟，李熏然跪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孩子怎么那么实诚呢！
他在书房里琢磨过来一件事，他生这么大的气更多是因为李熏然的欺瞒，和他与凌远恋爱这件事本身似乎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他这会儿再去回想最初猜测出他俩关系时的心情，也并非是生气，说是震惊更贴切，对这种本末倒置的事情，李局长自然知道是为什么，长长一声叹息，幽幽吐出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不了咯。”

李熏然开着车，抽空揉了揉膝盖，为表示自己决心的那一下跪的太狠，太疼，手机又响起来，他笑了声，一疼就来电话，谁这么体贴。
接起电话，还是毛都，小孩儿听起来像是在公交车上，车载电台里放着时下流行的音乐，小孩儿好像刻意压低了声音:“哥，她走了。”
“走了？我不是让你把人留住吗？”李熏然有点急。
小孩儿缩缩脖子:“她那样子怪吓人的，我哪敢强留啊，她在32路公交车上，我跟着呢。车身上做了个不孕不育医院的大广告，好认。”
“还挺机灵！”李熏然夸了句，斟酌了一下，问:“走到哪一站了？”
“青林路刚过去，这是她回家的方向吗？”
“不是。”李熏然疑惑着，他知道钱琦家在哪儿，这个方向显然不是。
“跟好了，随时报告方位，我去找你们。”
白色奥迪在路边停下，李熏然打开地图，搜索了32路公交车的线路图，距离终点站不远，“潼一机床厂”几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李熏然指尖一抖，不好的回忆有如漫涨的潮水淹没过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呼吸，钱琦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