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___子

遇见say hi，再见say bye
63彼此是你是我的太阳，我是你的光
迅速把自己刚刚说的话过了一遍，李熏然稳稳神，应该没露骨的话吧，他倒不是为别的，只是怕父母一时接受不了，再气出个好歹。
假如可以，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他对凌远的爱。
“和谁打电话呢？”
“我租房子那房主呀！”
李局长眉梢微动，李熏然心里就咯噔一下，嘴皮子有点不听使唤：“您您您这是要方便？”
李熏然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嘴巴，这招太蠢，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他面对的可是自己亲爹，小时候他屁股一撅，他爹就知道他要使什么坏。
果不其然，土匪头子双目微狭，很是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道：“关系挺近？”
“啊？啊！还还行吧，我比较希望能更进一步。”李熏然吞咽两下，小心翼翼做着试探。
电话那头快把自己憋过去的凌院长忍不住也吞咽两下，心说我的小警察你这是被吓傻了？
李熏然的性格从来不是在绝境中认怂，向死而生也可能是一条活路。
这时候，出击说不定是最好的防守。
当然，也说不定也是自己站坑里给自己洒了把土。
李局长表情过于深沉，似乎不太容易解读，李熏然瞅了好一会儿没从他爸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读出什么有用信息，偏偏李局长背着手不说话，那感觉就和死刑犯行刑似的，明知死期已近，就不晓得是哪一秒枪响。
李局长跟出来其实只是想关心一下他儿子咳嗽碍不碍事，听到他儿子和换了个人似的打电话纯粹是个意外，他听老伴儿说了，李熏然有个相中的对象，臭小子突然开了窍打算搬去和人家同居。
不打算结婚还想着同居，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
但是李局长敢保证，李熏然前脚对不起人家姑娘，后脚他就替姑娘家伸张正义。
当然，现在这都不是重点。
神情复杂地变了几变，李熏然感受到了黑云摧城的压力，李局长却出乎意料地只说了句：“带个人配合下面区中队查周二宝的案子。”
“啊？”李熏然有点懵，这是几个意思？
李局长虎目一瞪：“啊什么？听不懂命令？”
“懂懂懂懂懂！我这就去！”嘴上说着这就去，身体还在慢吞吞往外挪，李熏然偷偷打量他爸，所以刚才自己是白紧张了？
李局长不耐烦地抬抬眼皮横过去一眼，李副队脚下生风，眨眼溜了个无影无踪。
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再三确认安全，李熏然蹭了蹭手机沾上的汗，一瞅，还保持通话呢。
“凌远。”
凌院长这心也是忽忽悠悠在半空里飘了好一会儿，乍一听李熏然的动静，扑通一声落了地：“嗯。”
“都听见了？”
“听见了。”
“你说他这是几个意思？”
“……”
坦率地说，在揣测未来老丈人意思这件事上，凌院长真的有那么点怂。
“哦，你没看见他脸色，不好分析。”李副队头疼地挠挠后脑勺。
凌远那边一阵沉默，李熏然轻蹙起眉，又叫了声：“凌远？”
“在听，”凌远把精力从远走的心事中拉回来：“你之前说的话很正常，不用担心。”
“凌远……”李熏然欲言又止。
“我也希望能够得到你父母的祝福，熏然，你的反应很正常，换做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凌远温吞地理顺着小警察炸开的毛。
李熏然懊恼地抓了抓头顶的卷毛：“好吧，我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电话里传来凌远一声轻笑，李熏然咬着嘴唇，似乎能看到这一声笑掩盖的苦涩，像是对凌远说，也像是自言自语：“慢慢来，这辈子长着呢。”
凌远苦涩的眉眼悄悄舒展开，坚定地微笑：“是啊，这辈子长着呢。”
凌远听着小警察撂下句“有案子，出发了！”就匆匆挂了电话，不由自主把手机摁在胸口，不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表白出口的冲动爱，也不是我认准你你认准我生生世世海誓山盟的浪漫爱，他和他的小警察呀，有一辈子那么长，一起去做现实的理想主义者和理想的现实主义者。
风也好，雨也好，一辈子那么长，总是要都经历过的。

法医的尸检报告很快就出来了，周二宝是溺死，据尸检报告可以确定在溺水之前他已经因为身中一枪失血过多昏迷。
经过这么长时间，能确定死因已属不易，凭借目前的信息，很难确定第一案发现场。
如果能找到抛尸地点，说不定也是个突破口？
李熏然蹲在周二宝尸体被打捞起来的岸经边，翻着手机里拍下来的尸检报告琢磨事儿。
滨河公园是最近几年城市改建的大噱头，护城河绵延穿过整个城市，在城市外沿汇入伟大的母亲河，除了流经老城区的部分河段水质堪忧，总体来说这几年的治理颇见成效，几处大的滨河公园像模像样地坐落在河边，风景秀丽，来这里锻炼的人多谈情说爱的人也更多，绿化好嘛！
这个位置处于整个河段的中上游，河段防汛工作段长一脸紧张搓着手站在他身后和区大队的民警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你别看这河表面看挺平静，其实贼奸，下面水流急，吃人吃的可厉害了！今年夏天好几个不听话的高中生就让它吃了。”
闻言，李熏然回头，夏天一则新闻曾经让不少人惋惜，高考完的几个学生在这条河里游泳时溺水死亡，他看过那则新闻报道，报道里还提到了河水流速和暗藏的漩涡问题。
周二宝尸体的腰上残留着一段打结的布条，他拧起眉大胆推测，从照片上看，布条上那个结不是周二宝个人所打，就证明这布条很可能是用来捆缚周二宝的，经过长时间浸泡以及鱼虾啃咬腐烂，尸体虽然早已面目全非，但衣物总体来说还算完整，而布条的位置只在尸体的腰部，就是说周二宝溺水时腰间可能坠有重物。
李熏然站起来，顺着河流上游的方向眺望着，看了一会儿回身问河段长：“您认识特别了解这条河水文情况的人吗？”

河务局一个年轻的博士跟在几名人民警察身后，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兴奋和干劲儿，疲惫又木然地挪动步伐。
他是被局领导指定派来协助刑警同志办案的，具体任务就是跟着这几个傻子溯流而上，到一定的位置，那个领头的年轻警察就会问他一些水文情况，大体就是水深流速有无暗流漩涡之类的问题。
他摸不着头脑，这和警察破案有半毛钱关系？
最关键的是，他们纯用两条腿走的，听几位人民警察的意思，南岸走完还得再走北岸，博士欲哭无泪，局里能给加班费伤残费吗？
年轻警察姓李，他有印象，前两天在网上被质疑有没有执法能力的那个刑警队副队长，看八卦帖子写的挺邪乎，说实话，他本人是站那个提出质疑的律师的，但见到了真人和看网络分析不一样。
李警官挺客气，和他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一说起案件相关，神情严肃气场秒变，只消一眼就让人心生敬畏。
博士落在队伍最后，旁边还有个民警专门负责拉他拽他给他递水递纸，李警官从这个人四人小队的前面走回来，十分抱歉地抓抓头发，博士就又看到了警察同志上着夹板的手腕，唉！人民警察带伤坚持工作也真是不容易！
“博士，我们今晚得加班，争取明天中午之前把南北岸都过一遍，您放心，后勤保障没问题，晚饭我们也可以去车上吃，您也能顺便休息一下。”李熏然笑得十分不好意思，甚至还有些腼腆，眼前这位高材生实在太狼狈，狼狈得都让他于心不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了不得的残忍事。
博士穿过层层叠叠的防护林眺望那辆根本看不见的所谓后勤保障的车，面色惨淡地问：“这段路车能开进来吗？”
李熏然同情地摇头，他们其实也累，相比之下刑警队的糙老爷们更经得起折腾而已。
博士眼含热泪，义正辞严：“还是案子重要，我就在河沿凑合吃点不往外走了。”没用的路他多一步都不想走。
谁再挑警察的不是，他第一个不答应，这他妈是人干的活吗？

天黑的早，家里只开了厨房的灯，如果不是锅碗瓢盆交响乐还回荡着，这个家好像就和没人似的，在黑暗中静得怪吓人。
局长夫人是真的给吓一跳。
做好了饭，她从厨房里出来，想拿手机给她家老不省心的和小不省心的去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冷不丁发现沙发上隐隐约约坐了个人，老太太心脏差点不跳了，不是仗着和她家老李过了大半辈子培养的默契，她真就直接背过气去了。
局长夫人气的想骂人：“回来也不出个动静，黑咕隆咚坐那儿，你吓死我了！”
李局长欠欠身，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局长夫人打开餐厅的灯，问：“熏然呢？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说着便忙活着收拾餐桌摆饭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家老李没接话，于是追问：“问你呐，熏然还回来吃饭吗？”
“哦，哦哦，有案子，估计是不回来了。”李局长顺着饭香恍恍惚惚就就飘到餐桌旁坐下，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有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衣服，”局长夫人说着话给老伴儿盛上饭，有些惋惜：“特意给熏然做了他爱吃的菜，人又不回来，我这一回去得一两个月，再回来孩子又得瘦一圈儿。”
李局长低头吃饭，没接话。
“我白天蒸了一锅包子，素的肉的都有，在冷冻室第一格里放着，第二格里冻着水饺，也都是你爱吃的馅儿，单位食堂吃腻了就回家自己做点吃，热个包子下个水饺总会吧？”
“嗯。”
“熏然这就搬出去住了，你一个人在家别拉不下脸，想儿子了就叫他回来陪你吃饭。”
“不想，有什么好想的，在单位天天见，不够我心烦的！”李局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夹菜的筷子停在盘沿，问他老伴儿：“熏然真的说他租房子是为了追人家、房东？”李局长打了个艮，最后两个字说的异常辛苦。
“对呀，你儿子亲口说的！”提起这件事，局长夫人就挡不住的高兴，她傻儿子开窍了，能不高兴嘛！
李局长脸色暗了暗，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吃饭，嚼了几口才闷声闷气地责怪：“不打算结婚，还搬过去住，成何体统！你这个当妈的也不拦着！”
局长夫人这档口心情还不错，只是翻了李局长一眼，笑眯眯地打着她的谱：“你懂什么！先把人追到手，感情稳定了，再提结婚的事不也顺理成章？这叫曲线救国！”
李局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憋了好一会儿，才道：“然然妈……”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局长夫人再翻一眼，顺手夹过去一个扒好皮的盐焗虾搁到李局长碗里：“熏然不回来，你多吃点。”
“……没事儿，平时干活儿悠着点，别累着，冬天水凉洗衣服刷碗就用热水，老爷子不舍得花钱你就告诉他这点水钱他女婿出。”
局长夫人憋着笑，又给他夹了好大一块儿清蒸鲈鱼：“他姥爷才不花你的钱呢！老头子越老越倔，当初看你不顺眼，现在更不顺眼。”
李局长“呵呵”干笑：“再不顺眼，我叫他声爸，他不也答应得干干脆脆的。”
“哎呀，也不知道咱们儿子将来能不能和老丈人处好关系，千万别随你，连老丈人都哄不好。”
局长夫人心里高兴，只顾自说自话，也没注意李局长的神色变了几变，最终黯淡下去。
原本美味至极的饭菜在嘴里味同嚼蜡，李局长的心情很复杂。

李熏然跺跺脚，把棉服的帽子拉起来，整个人又缩了一圈，更瘦了。
凌远听见电话里小警察吸鼻子的声音，忍不住心疼：“夜里这么冷，你们要查到什么时候？”
“赶时间，没办法，这是个笨招，压缩成本节省时间。”李熏然嘿嘿一笑，对着清凌凌的河水漏出两排白牙，咦，冻牙！
“晚上还回家吗？”凌远打开衣柜，歪着脑袋用肩膀夹住电话，翻找着衣服。
“应该不了，实在累了就从车里凑合凑合，我出的主意，不跟着不好。”李熏然耸了耸鼻头，都冻僵了。
凌远很沮丧，他衣橱里竟然没有一件羽绒服，作为生活轨迹就是家—车—医院—车—家的人，似乎也的确不需要什么羽绒服，一件羊绒大衣就足够了。
回头看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商场应该还没关门，凌远前一秒还严肃着的脸上拂过一抹笑意：“你忙吧，不耽误你时间，抓紧干完活赶紧回家。”
“哎！”
小警察答应得很干脆，听起来心情还不错，凌远也忍不住笑起来，对呀，不论心情有多不好，听到小警察的声音他就会由衷的开心起来，想必，他的小警察也是如此吧。
对小警察，凌院长就是如此的有信心。

感谢看文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