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___子

遇见say hi，再见say bye

53 咫尺是两个人的一步之遥

钱琦还在昏睡，她的姑姑在李熏然身后抹眼泪，一个劲儿地念叨“好好的孩子这是怎么了”。

这句话像是力立体环绕声在李熏然脑袋四周转，他撑着脑袋定了定神，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钱琦的自杀倾向究竟是她抑郁症的原因还是有人恶意引导。

他相信今天在医院时不时来侵扰的那种感觉不是偶然。

假设钱琦也是神秘人的实验对象，那她是单独的实验个体？还是自己这个实验中的附属对象？

钱琦的姑姑并不知道她侄女患上抑郁症，从她这里，李熏然找不到答案。

钱琦的主治医生会不会有问题？

千头万绪一时如同拥堵的交通挤在他的脑袋里，李熏然捏了捏眉心，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毛都说他又上了微博话题榜。

按照涉警舆情发展的一贯尿性，又会是前段时间枪击案舆情发展的套路，他那点破事一定又会被挖出来，李熏然头更疼了，还能不能好好当个警察了！

头晕脑胀的李警官忽略掉了心里对这件事微乎其微的不安感。

他忘了他爹说过刑警的直觉是可怕的。

李熏然很忐忑钱琦苏醒后看到自己的反应，毕竟在她的意识中，自己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了。

出乎意料的，钱琦醒来看到李熏然，表现得很镇定。

除了哭。

“琦琦姐，”李熏然鼻头发酸，他能感同身受钱琦的痛苦，他也是从那个时候挣扎出来的：“我上学的时候看杂书，书里有句话是说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大多是女人，生活中的苦难痛苦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出女人内心的坚韧坚强。”

“我知道你的痛苦，睁开眼闭上眼全是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错误，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可是，凭什么呀！”

“你没有错，你按照你的生活轨迹活得好好的，是别人恶意地干预了你的人生，你为什么要为他的错买单？”

“你活着？”钱琦突然哽咽着轻轻握住他的手。

正搜肠刮肚要宽慰她的人怔了怔，随即裂开嘴笑了一笑：“我活着呀，活得很好，在我喜欢的岗位从事我喜欢的工作正在追求我喜欢的人，什么都很好。”

“对不起……”

李熏然回握着她的手，希望借此能够给她力量：“不要怕，琦琦姐，你能走出来，不管多难，你都要走出来。”

钱琦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医生检查之后建议家属尽快联系她心理医生，继续抑郁症的治疗。

“病人在我们医院有过精神科的看诊记录，我可以联系她之前接诊医生来和你们谈一下。”

冒充家属站在一旁的李熏然脑袋上“啪嗒”亮了一盏灯，钱琦目前的状态他没法张嘴问自己关心的问题，从医生那里或许能有所收获。

这事儿得麻烦凌远。

李熏然本不希望在这件事上和凌远有什么交集，对手在暗处，和自己有交集的人都有危险成为对手的目标。

凌远拖着站木了的腿走进手术中心休息室，不意外地看到以凌欢为首的年轻人们挤在一处，难得的，没有叽叽喳喳，几个脑袋扎在一起在看什么。

凌远微微摇摇头，对这个鬼丫头，他也是服气了，虽然还在上班时间，凌远还是悄悄绕到储物柜后取自己的东西，正往手腕上戴着手表，就听几个小丫头齐声惊呼，平静了瞬间之后，休息室里炸开了锅，那架势简直要掀了房顶。

凌远不由得探出头，就看见凌欢把手机捂到心口，一脸崇拜地发傻，嘴里还嚷着：“紧张死了，这可比电视剧刺激多了！李警官太帅了！这得多大勇气呀！！”

谁？

凌远下意识重新过滤了凌欢的话，李警官？医院上上下下都认识的李警官也没别人了。

凌欢正打算重新刷一遍视频，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噤声的噤声走开的走开，正要抬头问，一只眼熟的手直接从她手里把手机拿走了。

“哥……不是，院长！”凌欢眼瞅着他二哥脸黑的赶上包公了，赶紧跳起来往回找补：“我们刚下手术，娱乐一下没犯错吧？”

凌远摆摆手，目光不错地盯着视频，这就是小警察今天受伤的原因了，视频拍摄者还用镜头丈量了一下了楼高，小警察站上墙垛的那一瞬，凌远的心差点不跳了，虽然他知道小警察好好的。

李熏然拽住那个女人摔下墙垛的时候，凌远险些控制不好自己扔了手机，脸色阴了又阴，最终缓缓运了口气，还好还好，人好好的。

凌远从手术中心出来，天已经黑了，刚好是下了班吃晚饭的时间，路上遇到郁宁馨拉着李睿去吃饭，看着没精打采的李睿，凌远本想提醒他许楠被打的事，想到许楠求自己保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作罢。

在食堂门口遇到了韦天舒吃完饭出来，凌远开口打了招呼，韦天舒淡淡地回了一声，俩人僵在门口好一会儿没说话。

“今天你不值班，怎么不下班？”还是韦天舒没扛过尴尬，主动开了口。

“还有事没处理完。”

“也是，院长多忙啊！”韦天舒“呵”了一声，扭过脸欲言又止地摆摆手，“走了，值班。”

凌远看着老朋友的背影，默默地叹着气。

小警察猫在床上打盹，凌远搁下饭盒，一丁点儿的小动静就让床上的人睁开眼。

李熏然眨巴眨巴眼，晕乎乎地就看到白色的光晕下他的大太阳明晃晃的站在那里，于是咧嘴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凌远扫了他一眼，拉过凳子坐下，问：“下午去哪儿了？”

“诶？院长不是日理万机吗？怎么这也知道？”李熏然心情好，头似乎也不那么晕了，也不觉得那么恶心了，直接盘腿坐了起来。

凌远瞅着他毫不受西裤的拘束，默默地羡慕了一下那两条长腿。“日理万机也得事无巨细。”

“啧，业界良心。”

“承蒙夸奖。”

李熏然不拿自己当外人，探着身去扒拉饭盒，头晕没准头，一脑袋就冲着床头柜桌角去了，凌院长一只大手力挽乾坤，及时拯救了李警官可怜的脑袋。

把晕的发懵的小警察放倒，凌远呼啦一把他的小卷毛，为了吃口饭，他的小警察也是拼了。

李熏然一个电话把他家老李打发去简瑶妈妈家接他妈了，顺便对好了话，省的他妈看不着他胡思乱想瞎担心。李局长也是心大，听说就是个脑震荡，那心也就放回肚子里了，爷俩定完攻守同盟挂了电话，李熏然才想起来：诶？亲爹，你不问问我咋吃饭吗？

也是头晕得他难受，心说不吃也就不吃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人。

这会儿看见口吃的，小李警官表示凌院长比亲爹都亲。

李熏然一边喝着粥，一边瞄凌远，再没胃口，凌远拿来的饭也要吃下去，可是越瞄越觉得心虚是怎么回事？

举着勺子，李熏然问：“你吃了没？”

凌远摇头，于是他的小警察毫不见外地把饭盒推了过来，一脸真诚地说：“别嫌弃。”

心头那点气呼啦一下散的干干净净，凌远叹气，遇到这个家伙，真的认栽了。

“我一会儿去食堂吃，你吃吧。”

作为资深吃货，李熏然左手用勺子动作依旧十分娴熟，凌远不动如山却暗搓搓地嫌弃，正常的桥段难道不该是自己喂他吗？

“凌远，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小警察不等凌远答应就从口袋里扒拉出一张纸递过去：“我想和这位医生了解一个病人的情况。”

“精神科胡主任？”凌远皱起眉，问：“和你查的案子有关？”

“大概吧。”李熏然被凌院长如炬的目光盯得心里发虚，也是见了鬼了，他堂堂一警察，心虚个什么劲啊！“事情有点复杂，但我保证不会泄露任何病人隐私。”

凌远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周边，门诊刚下班，急诊还没开始忙碌，急诊病房里也很安静，没有几个人，于是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要在规矩之外查案，李副队想干什么？”

低沉的嗓音略带着气音儿，听的李熏然小心脏怦怦一通乱跳，他也不确定这会儿的头晕究竟是因为脑震荡还是缺氧。

李警官谁呀，面红耳赤也愣是能做到镇定自若：“为更好的履行职责啊！人民警察为人民。”

凌远闻言飞快地抿出一个代表着“呵呵”的笑容来，起身收拾饭盒，李熏然一看这意思是要走，急了：“诶？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朋友一场，凌院长要不要这么绝情！”

凌远居高临下看着小警察那双现在自带朦胧滤镜的鹿眼，只觉得自己的原则底线都是浮云，他重新坐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样子：“你知道规矩是干什么用的。”

“……”李警官点头。

“想过没有你脱离了规矩的保护会有什么结果？”

李警官继续点头。

还是那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就差在脸上写上“你说的我都懂，可那又怎样”了。

凌远看了，又叹气。

“你老了一定特像我家老李。”李熏然蓦地“噗嗤”一声笑，继而“盒盒盒”笑起来，笑得自己歪倒在床上，抱着脑袋一边“哎哟”一边笑。

凌院长表示完全不懂李警官这匪夷所思的笑点，只是看过去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带出了抹不去的宠溺。

李熏然笑够了，眯起眼看着凌远平复着呼吸，“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李警官如是说。

“好，我来安排。”

在小警察这里，凌院长的原则底线永远是另外一套标准。

“但是，我有个条件。”

“除了了解案情，什么都行。”砸锅卖铁以身相许都没问题。

“你要重新做一次心理评估。”

凌远看着小警察脸上还没褪干净的笑容僵在那里，强忍着自己要抓起他的手的冲动。

“你现在需要借助外力来控制自己的焦虑，我认为这对一个警察来说很危险。”

小警察好像要缩进一个不存在的壳，凌远打算把那个壳拿走，晃了晃自己的手：“它不可能二十小时跟着你。”

李熏然轻笑一声，懒洋洋地说了声“好”。

李熏然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睁开眼就能看见凌远坐在一旁用手机回邮件，举起手腕盯着表盘看了好一会儿才读明白时间，于是戳了戳凌远，问：“都九点了，你不回家？”

“值班。”

“哦，”李熏然闭上眼快要睡过去了，又闭着眼嘟囔一句：“骗谁呢，值班你连白大褂都不穿。”

凌远笑着揉小警察的头毛，李熏然拿脑袋蹭了蹭他掌心，接着睡了。

握着手机顶住胃，凌远蹙起眉，忘记吃晚饭了。

再瞟一眼小警察，这也算秀色可餐了。

急诊室里突然一阵忙乱，凌远起身出去，匆匆跑过去的护士长瞥见凌院长，赶紧扭头又回来了。

“凌院长，刚才急救中心派过来一个急诊，外科郁大夫在车上打过来电话，伤者是李主任。”

“谁？”凌远下意识地追问。

“李主任，普外李睿。”

护士长话音未落，凌院长已经脚下生风走在前面。

“郁大夫在电话里已经大致说明情况……”

“总算有点医生的样子了，韦天舒在病房值班，叫他下来，通知手术室做好准备。”凌远说着回头看了眼急诊病房，小警察懒洋洋地靠门站在那儿，凌远抬手指了指，示意他回去躺着。

李熏然擦着门边缩回病房，外头听不到凌远声音了，才从病房里出来，打老远瞅见两个民警正在给一个满手血的姑娘做笔录，姑娘眼睛红红的，憋着眼泪心不在焉，一个问题问上两三遍才有反应，也得亏办案的民警有耐心。

李熏然溜达过去，客客气气叫了声“师哥”。

办案民警一抬头，乐了：“哟，这不新晋网络红人嘛！”

李熏然恨不得捂着脸找条地缝钻进去：“可饶了我吧，这什么情况？”

“这姑娘当活雷锋搅了一个小毛贼的买卖，被人盯上了，受伤的那个见义勇为。”

“人摁住了？”

“我们所长带人去了，估计没什么大问题，怎么着，你们刑警队想支援支援？”

李熏然举起自己右手：“我就一伤病员，路过的吃瓜群众。”

“贫死你算！”

挨了同事一记白眼，李熏然晃到护士台，还没开口，值班小护士就笑吟吟地问：“这么晚了李警官怎么还不休息？”

李熏然莫名脸红，就这样红着脸问：“我想问问这附近有没有卖粥的地方？”

“你饿了呀！”小护士声音脆脆的，小小的声音也特别有穿透感。

“诶……”李熏然抓抓头发，讪笑着又问：“刚才的手术凌院长亲自做吗？”

“这可不好说，呐，这是24小时快餐店电话，他家就有粥，可以送外卖，这么冷的天，李警官就不用出去了。”小护士递过来一张名片。

李熏然接过名片道过谢，溜达着就出了急诊，背后小护士想叫他来着，可想了想李警官又没输液，出去也就出去了，据说他失踪一下午，凌院长也没把下午值班护士怎么样。

凌远胃里发空，隐隐约约开始泛着痛感，他站在门边，想捂捂胃，可已经刷过手了，只好作罢。

手术台上在紧张地进行着。

凌欢无意中瞟了一眼门口，凌院长站在那里让她想到了西游记里的定海神针。

心踏踏实实安定下来，有他在，李主任一定没事儿。

韦天舒动作停在那里，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脸上，汗不知不觉就在他额头汇聚，他转头看向门口那个人：“刀片距离腹腔主动脉太近了。”

“我签过字了。”凌远的声音稳稳地从他们心口压过。

韦天舒看着他走过来，还是一样的叫人心生敬畏，这会儿却不那么讨厌了。

感谢看文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