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___子

遇见say hi，再见say bye
59 骨感是现实的毒药，不得不吃
“怎么样？头是不是晕的厉害？”凌远的声音低沉平和，好像一只手从他的耳际开始轻柔地按摩过额角头顶，神奇地缓解了那要命的不适。
李熏然闭上眼，仿佛十分享受，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我是医生。”凌远笑了起来，电话里没有传来小警察标志性的“盒盒”笑声，看来是被自己说中了，笑容被收入一声无奈的叹息中：“我说了用脑过度会傻吧。”
“扯淡。”李熏然轻笑一声，引来毛都小同志侧目。
“案子不顺利？”
“嗯，”李熏然下意识想抓头发，睁眼看看右手又忍住了：“前无桥后无路，原地打转转，转得我更晕了。”
“不如跳出来解放一下自己？晚上有安排吗？”凌远压低了嗓音，带着点明目张胆的挑逗。
几乎瞬间红了耳根，李熏然一时也顾不上了，抬手就揪住耳朵，艰难地维持着淡定，原本还纠结着要不要回家和老太太认罪，现在几乎是立刻对凌远缴械投降放弃抵抗，瞟了眼四周环境，压低了声音，道：“没有啊。”
“下班我去接你，晚上想吃什么？”凌远想象着小警察小心谨慎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
“我想吃的多了，满汉全席有吗？”李副队又开始一本正经调情，全然不顾毛都小朋友蜷缩在座位上唉声叹气。
“你想吃什么都有。”凌院长不遑多让，分分钟把所有的日常对话都说出莎士比亚的韵律情调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李熏然总觉得“吃什么”三个字被特意咬重过，某种不可说的画面在头脑中一闪而过又被凌院长正人君子清心寡欲的脸替代。
这回电话里被小警察“盒盒盒”的魔性笑声占满，小混蛋一定又绷不住脸红了，所谓的正人君子清心寡欲的凌院长心满意足地想。
“副队，局长办公室见驾，立刻马上！”
小警察的笑声还没停，凌远就听见了一款甜美女声的插播，小警察应了一声，于是笑着让他去忙，等忙完了回电话。
李熏然干脆地答应着，撂下句：“回来说。”便挂了电话。
凌院长对着手机心里感叹，原以为两个闷骚的男人在一起会是极为寡淡的事情，没想到小警察十分上路，也许这条路并没有那么难。
分开也不过几个小时，凌远就已经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平时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瓣儿用的人头一回被时间所折磨，恋爱啊，果然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网监杨队坐在沙发里，没敢明目张胆看土匪头子，低头刻苦钻研茶几面上那张玻璃扯南到北的一条裂纹，旁边齐杨也垂着眼不抬头，试图把自己当空气忽略掉。
李局长面色阴沉，那双老谋深算不动声色的眼睛里这会儿蹭蹭往外扑小火苗，眼见得有燎原之势，这俩不赶巧坐这儿的人都自觉努力减少自身存在感。
“调查什么？有什么好调查的？”
李局长一直压着火听电话那头说，对方在傲慢且暗示性十足的所谓解释得不到回应之后，态度强硬起来，一下子点爆了传说中的土匪头子。
想当年土匪头子“混不吝”的事迹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了。
“李熏然在一线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在省城办公室里吹着空调看着报纸，你们有什么资格调查他！”土匪头子气急，拍着桌子怒骂。
办公桌上的茶杯笔筒电话机随之一跳一跳的。
杨队和齐杨对视一眼，啧，这话从局长嘴里说出来真他妈解气啊！
李熏然敲门的手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电话有点漏音，虽然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但对方保持一个高频率的语速“哇啦哇啦”着，从中也能分辨出来对方的心情被骂的十分暴躁，土匪头子骂的解气归解气，但是得罪人啊，得罪的还是省厅纪委的人。
李局长这两年修身养性算是白费功夫了。
“徇私？”李局长冷笑：“我早徇私了，李熏然也不至于今天这样！我早就把他送纪委养起来，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啧，骂人不带脏字儿，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局长你这样会没朋友的！齐主任偷偷瞟了一眼土匪头子，脸都气红了。
“谈觉悟？我给我儿子签了五回病危通知书，他伤好了回来继续干一线，我都没说个不字，你来和老子谈觉悟？你是替我儿子挨枪子儿了还是替他上手术台了？你敢来和老子谈觉悟！”
杨队和齐主任再次对视，要不要劝一下？土匪头子这火烧的有点搂不住的趋势呀！那边也是，哪来这么个二百五，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挑土匪头子炸点踩。
“要调查李熏然，你让厅长给我下通知，要调查我，老子就坐在这等你们来查！你就是和厅长汇报老子也是这句话！”
李局长怒极，狠狠挂断电话，“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沙发上两位赶紧端茶倒水，齐杨拿着文件夹当扇子给老头儿降火，这气出个好歹来，谁给李熏然撑腰。
杨队倒满水，刚递过去，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李局长沉着脸接起电话，还是省厅纪委，这回换了人，电话里语气平和了许多，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局长脸色稍有缓和。
“年纪轻想干出点成绩说话冲不知道委婉这都能理解，我对厅里领导态度蛮横我检讨，但道理上我们不能含糊，我就问问老哥你，熏然当初回来你们审查了吗？”
“审查过了没？”
“他恢复工作整个过程你们参与没？”
“白纸黑字的评测结果你们纪委签字没。”
“好，既然审查过了，评测结果也都过了，现在你们要调查什么？”
“别和我提鲜花食人魔！案子结了！李熏然经历了什么我过去不能知道，现在以后也不想知道，我的权限就这些，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我就问你们要调查他什么？”
李局长手指用力点着桌子，一下一下点到门外李熏然的心口上，李熏然干咽了两下，咬着嘴唇肃在那里，一动不动。
“于公于私我不该有情绪吗？厅里纪委要查我的民警，我得问个清楚吧，他违反了哪条纪律哪条法律，我得有个数吧，这是公，往私里说，老哥你是省厅领导，可你也看着熏然长大的，我一个当父亲的，这个时候我不护着他，难道还要我帮着那些网络流言往自己儿子心口上插刀？”
“一定要为了这些流言再把我们自己的民警推到人前被指责被质疑吗？”
“我们当领导的这种时候不替他们顶着，还有什么脸领导他们拼死拼活工作？”
“好，我们讲原则，讲原则不代表不讲理吧，对不对？熏然恢复工作整个过程你们都有专人参与，并且有记录有签名通通整理在档，为了几句网络流言，你们还要再查他，原则大过了天也说不过去这个理！”
“我们是要重视网络舆情，但不代表我们要被网络舆情牵着鼻子走！”
“我的意见就是坚决不同意调查李熏然！同时建议省厅严查涉密信息来源！”
“好，我同意省厅派工作组来，我们绝对配合上级领导调查泄密信息来源，但李熏然的执法能力评测由我们市局牵头，警院和警官医院协作，纪委同志可以监督，也只限于监督。”
听到局长的让步，杨队和齐主任不约而同看向办公桌后的老头，胳膊拧不过大腿，土匪头子豁上老脸卖着资历也无非是让省厅知道他的立场，厅里能退让到这个份上已经给足了土匪头子面子。
老头再次挂断电话，肘撑着办公桌盯着电话出神，另外两个人站在桌旁谁也不敢出声。
土匪头子愣了几秒缓缓回神，幽幽问：“你们俩家里都是男孩儿吧？”
俩人一怔，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以后别让孩子当警察了。”老头反常地一声长叹听着颇让人心酸。
李熏然敲门的手再次顿在那里，鼻头一酸，眼睛涨得难受，他仰起脸用力抿了抿嘴，又停了几秒，手才落下去。

办公室空间本就局促，一下子多了三个人，造成的拥挤感显得气氛更加凝重。
李局长面色不豫，坐在办公桌后沉默不语，杨队该汇报的汇报完了，没等来局长指示也只能坐那儿干熬，齐主任本来不知道土匪头子召见的目的，这会儿也不能当局外人了，坐那儿攒着眉沉思。
李熏然蓦然觉得自己站这儿挺多余。
省厅纪委要调查他，他也委屈也愤怒，可听见他爸为了他和厅里领导拍桌子，他又不那么憋屈了，可他进来一见杨队和齐主任，就知道就算上面不下来人查，局长这里也是要干点什么的。
有区别吗？
有。
李熏然疲惫地叹出口气，他爸又是何苦呢！
“我全力配合。”
说出这句话，如释重负一般长出口气，李熏然想以后大概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吧。
李局长心头一痛，看着他儿子抿起无奈的笑，顾大局识大体得让他发慌，下意识地解释着：“就是重新做个心理评估，你别有压力。”
李熏然点头又摇头：“我没问题，只要别停我职就行，手头上好多事情呢。。”
这干脆的，李局长满心愧疚之余，条件反射这小子是不是憋着要使什么坏？又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李熏然还是个正直向上的好同志的。
李局长神色变了几变才又回归到那副老神在在勘透一切的样子，对如坐针毡的杨队吩咐道：“你这边继续查，争取在工作组来之前把信息来源确定下来，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带的兵天王老子也不能挑个不是！”
杨队一面应着一面感叹这滋味儿怎么和进了土匪窝里似的，谁以后再说局长良善，那真是戳瞎了眼看的。

杨队匆匆忙忙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仨人，空气里的凝重却依旧没有缓解。
齐杨看看局长再看看李熏然，横竖觉得自己坐这儿特别尴尬。
李局长没让他尴尬多久，指着李熏然布置任务：“心理评估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工作组如果想指手画脚，你让他们来找我。”
齐杨答应着，一抬眼李熏然冲他笑了笑，难得，李小衙内给面儿，没甩冷脸，齐主任也笑眯眯地安慰着局长：“熏然没问题，有问题的话昨天上房跳下去的就该是他了。”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欠呢！
李熏然默默翻着白眼，当即把要和这俩修炼成精的探讨神秘人的心思给按了下去，再稳稳，等心理评估做完了再说也不迟。
没想到齐杨话锋一转，转到了神秘人身上：“熏然，你对这次的事有什么想法？”
诶？李熏然有点不确定齐大忽悠的意图，不由得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谨慎地反问：“什么想法？”
“你觉得和那个神秘人有关吗？”
齐大忽悠话音未落，李局长两道闪电一样看过来，李熏然条件反射心虚，他们这是知道自己在偷着查什么了？
也不像，依他爸的脾气，如果知道了，第一时间就该收拾他了，不会等到现在。
飞快地消耗着脑细胞，李熏然晕乎乎地扶着他爸的办公桌，小心翼翼地回道：“我觉得有关，但感觉又不太……怎么说呢，和之前比，感觉有点不太和谐。”
和谐？李局长瞪了瞪眼，得亏这熊孩子想得出这么伟光正的词来。
齐杨蓦地笑眯了眼睛，李熏然不由自主后颈发凉，斟酌着解释：“打个比方，之前就像是一个年轻大夫，下药太猛，这次的感觉有点老辣。”
“我暂时把他列为人格分裂。”
齐杨对局长毫不掩饰的强烈不满表示我看不到，李局长撮着牙花子劝自己：人才，得爱护！
李熏然更是意外，齐大忽悠这是几个意思？当着局长的面给他放水是太想不开了？还是太想的开了？
“您别着急啊，”眼看土匪头子要翻脸，齐杨赔上狗腿的笑，冲李熏然努努嘴：“他的目标如果真是熏然，那么熏然的感受是最直观的，我需要从各个角度来修改画像。”
“现在能分析出他的目的吗？”李局长把到嗓子眼的责备又咽了回去，转而问：“网监那边锁定的对象就没有符合画像的？”
“现在的心理行为画像还不完整，要确定他的目的就像找他一样，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配合网监的调查也是唯一的捷径了，那些目标都是些被他随手利用的小棋子，的确没有符合的，这次再看看吧。”
李熏然垂着眼，鼻观口口观心，和以往表现出入过大，让这俩成精的不得不注意，李局长敲敲桌子，问：“想什么呢？”
我可能知道他的目的。
心里回答着，李熏然却对他爸摇头，转而盯上齐杨的眼睛，问：“为什么要说他的目标如果真是我？”
李局长一怔，也看向齐杨，熏然不说他还真没注意到这句话。
齐杨笑了笑：“我不确定，只是分析觉得熏然只是他达到某个目的的跳板。”
“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针对熏然，究竟想要看到什么，这才是他的目的。”
“他想看我崩溃。”
自己的分析跟上了齐杨的节奏，甚至比他还快，李熏然有点兴奋，这也给了他继续查下去的底气，至少能说明这不是他的臆想。
“你崩溃了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这说明我可能接触过他。”
“你还很好，他的目的还没达到，他还会有下次。”
“不能等下一次！”李熏然打断齐杨的话，微微蹙起眉，欲言又止。
他这个样子让齐杨心里有了谱，齐杨笑眯眯地往后一靠，闲闲地问：“你自己坦白吧，局长在这儿呢，你都查到什么了？”
刚刚感觉自己被拍死在沙滩上的李局长恍然看向李熏然，臭小子你查什么了？
卧槽！齐杨你个神棍！
李警官咬着牙愤恨不已，一不留神又被齐大忽悠下了套。
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最起码的信任了！

感谢看文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