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___子

能走不跑 能站不走 能坐不站 能躺不坐

【凌远/李熏然】遇见say hi,再见say bye 36

遇见say hi,再见say bye

36  周旋是披人皮,说鬼话

凌远站在医院旧址的花坛旁,指间夹着一支烟,一大截烟灰失去制约落了下来,不等触及地面就被疾风卷了个干净利落。

旁边就是他致力于改革的现代化的大型综合性医院,旧址这在里很多年,没有人提出要动,它安静地沉睡在忙碌旁边,在这里就成全了每个在这里成长的医护人员的情怀。

对凌远来说,比情怀更早的,是身世。

凌远弯腰在花坛里已经长满了杂草的泥土里摁息了烟。

人迟早是要告别的。

才不管你是不是充满了情怀。

觉察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凌远拿出手机,扫了眼屏幕,便又重新攒起了眉,内心呻吟着:

别这样,李熏然。

不由自主地打开微信,凌远不自觉地在眼前勾勒着小警察拿着手机抿着坏笑打字的样子。

人,不能太闲,老凌,忙不忙?

凌远手指悬在那里,犹豫着究竟要说忙,还是不忙。

一个电话像是救星一样打了进来,凌远头一次为这样的电话舒了口气。

电话是银行庄行长的,凌远原以为他是要说杏林分院贷款的事宜,没想到对方是因为自家大舅子刚被送来急诊正要手术而来的电话。

凌远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解释道:“李主任是我们医院的普外科主任,人虽然年轻,但经验丰富,您放心好了。”

这样说显然没有让对方放心仍旧要求:“能不能安排一位更有经验的医生,毕竟年纪和经验是成正比的。”

凌远干笑着:“那我可以保证李主任是个例外,他是最合适的主刀医生。”

话已至此,对方不再多说,言语往来也不过客套几句,扯了几句分院贷款的事情,凌远脑袋里转着一个四字成语:

虚与委蛇。

电话两端的人都是可笑至极。

回办公室的路上,凌远还是给金副院长打了个招呼,让他去手术中心盯着点。

李睿那个文人脾气,偶尔倔起来也让人头大。

手机握在手里,凌远想:我很忙。

李熏然看了一会儿案卷,不时地扫一眼手机,今天也是见了鬼了,手机安静得让他好几次怀疑是不是没电了。

凌远怎么还没回信啊?

第一次有这个念头,在指间转来转去的笔啪嗒掉到了桌子上,李熏然抓抓头发,心说他这个当师父的也是操碎了心,自己还没着落呢,惦记小孩儿这点事比自己的事都上心。

至于其它的脑回路,李熏然的职业病总是来的不那么是时候。

安静的手机总算响了起来,可惜,接电话的人苦着一张脸,没有丝毫的欢喜。

李夫人在电话里兴师问罪,李熏然恭顺地听着,听了一会儿,李副队讨好地哄着:“妈,我上班呢,手头上有事 ,晚上再说啊。”

“你等会儿!”

李夫人一声断喝,李副队乖乖垂了头继续聆听教诲。

“你还记得你姥爷门口的小佳佳吧?”

“哎哟我的亲妈诶!”李熏然手捂上了脸:“不记得不记得不记得。”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以示抗议。

李夫人不吃这套:“不记得没关心,见见面就想起来了。”

李熏然听着电话赶紧从办公室出来,转到楼梯间。“老太太你回家不是伺候我姥爷了吗?这干什么呢?想要发挥余热服务社会开辟第二职业拿你儿子练手呐?”

“哼,能把你解决了我就烧高香了。”李夫人絮絮叨叨又叮嘱了好些话,李熏然头疼地听着,应得口是心非,好不容让她挂了电话,李熏然面色惨淡,倚着墙回血。

手机在腿边一下下向后轻磕着墙,李熏然默默想:凌远大概在忙。

高朋,男,1975年6月20日出生,汉族,已婚,住址是:潼市建北区新濠街道156号楼2单元403室,死亡原因:煤气中毒。经现场技术人员勘验以及法医尸体检验后认定为:自杀。

李熏然发现自己有点心不在焉,于是拖过本子,把正在看的案卷信息誊在本子上,一边写一边唏嘘,人生无常啊!

翻着法医尸检报告,几张解剖照片突然撞到视线里,李熏然蓦地想到大一时同学们比胆量,一个天色阴沉的黄昏,大家坐在教室里默默传看《法医图谱》,当时他一边嚼着辣豆干一边翻着书,生生把旁边同学给恶心吐了。

李熏然小时候淘气,跟着他爸到刑警队值班,好奇心驱使下见过各种各样的现场照片,最初也吓得屁滚尿流还不敢说,怕他爸知道了揍他,身经百战的他早就总结出一条心得,只要不看死者的眼睛,照片就没那么恐怖,所以《法医图谱》对他来说是小case。

他当刑警后参与的第一个案子死者是一个花季少女,凶手强奸少女后残忍地挖掉了她的眼睛,然后又杀死了她,尸体被发现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李熏然跟着他师父如今的吴队长进了现场一见尸体就傻眼了,这和看照片完全不是一个体验啊!小李警官扭头冲出警戒带吐了个酣畅淋漓。

第一次下河里拖一具被泡了十几个月的尸体,不小心碰到了尸体的手,隔着手套亲密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尸蜡,小李警官一路吐着回到河岸上,吴队长当年骂起人来也是没有人道的。

第一回进焚尸现场,一片焦炭中无处安放双脚的小李警官对着一具已经高度碳化的尸体,差点把头天晚上吃的肉串都吐出来。

李熏然回过神,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呢!转头看了眼毛都,这小孩儿还没进过真正的现场呢。

李熏然低头扫了眼那几张照片,打算往后翻,目光突然一顿,抽出其中一张仔细看了看,死者头面部有不太明显的伤痕,他快速浏览着验尸报告还未看到的部分。

案卷里死者家属的笔录中写道死者自杀一个半月前曾经遭遇过一次车祸,差点毁容,从那儿之后的情绪一直不稳定,不爱出门不愿走出小区甚至不敢坐车,在家人的劝解下才有所好转。

李熏然忍不住想:既然有好转了,又怎么会想要自杀?

死者没有留遗书,家人分析他自杀的原因还是心理问题。

又是典型的PTSD症状。

李熏然突然有些烦躁,合上案卷撑着额头静了一会儿,重新翻开案卷看家属笔录,在死者自杀前两天,他的情绪明显低落,脾气暴躁,因为一件琐事砸了他家的电视,而后崩溃大哭。

PTSD症状的反复需要一个诱因。

这个死者算不算PTSD反复?

李熏然想了想收拾好案卷去找齐杨,专业问题还是需要专业的神棍来解答。

金副院长电话打过来,凌远就觉得头大,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解释过了,造成心率过速呼吸衰竭是多方面的,李睿处理也很得当及时,现在只要病人能够自主呼吸,就可以确定脱离危险了,但是家属就是不依不饶,坚决要求换大夫,不然就转院,说的话实在是不中听,李睿说了,这个时候换大夫或者转院都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小睿也是一肚子气,态度上强硬了些。”

凌远听金副院长说完,等了等才道:“告诉李睿,家属是家属,病人是病人,该怎么治还得怎么治。”

“这倒是不用说,对小睿,你还不放心?只不过小睿这闷气可有的受了。”

凌远无奈地沉下嘴角,这事儿眼见得才刚开始呢。

果然,没过一个钟头,庄行长携行长夫人到访凌远办公室,庄行长话不多,架子十足,倒是行长夫人盛气凌人,开门见山要求换主治。

凌远不会书生意气地去把李睿得到过的各种证书奖励取得的各项医学研究成绩拿来甩她一脸,那样太幼稚,但的确有那么一瞬他是有这个冲动的。

冲动是魔鬼。

所以,自制力一向不错的凌院长面色淡定如常地坐在沙发上,权衡着,思考着,一面又自知对牛弹琴做无用功再一次解释了病人出现术后并发症的各种原因可能。

行长夫人几次打断凌远的话,庄行长面色微有不豫却也没有开口圆场的意思。

秀才遇到兵。

凌远微微头疼地进了紧了紧眉,和一个自以为是的外行讲道理简直蠢到了极致,偏偏他还不得不做这件愚蠢的事。

李睿敲门进来时,分明感受到了凌院长办公室压抑的气氛,他一见那位所谓的行长夫人就明白这一趟没什么好事。

高八度的女声刺得凌远耳膜疼,他微蹙着眉看向李睿。

自己的到来似乎让这位行长夫人更加亢奋了,李睿也看向凌远,目光一对,他瞬间连坐下好好处理这件事的想法都丢的一干二净。

行长夫人看似据理力争,在凌远听来却是无理取闹,李睿已经颇不耐烦,又一次强调此时更换主治医生是对病人最大的不负责任。

话是对凌远说的,说给庄行长夫妻俩听的。

“那我们就转院吧。”庄行长自打坐下这是第一次开口。

一句话激得李睿差点爆粗口,可惜在他有机会开口之前,凌远直了直背,语气平淡地说:“那这样吧,李主任,病人暂时由我接管……”

凌院长后面说的什么都不重要了,李睿不可思议的表情定格了几秒之后,迅速被恼怒和屈辱代替,强迫自己僵硬地把目光从凌远开开合合的嘴上移开,却又撞上了行长夫人胜利的得意目光,发自肺腑的厌恶让李睿快速地冷淡下来所有的怒火,重新看向凌院长。

“你告诉我医院的底线是临床安全,你这个决定遵从了你的底线吗?凌院长!病人的利益和医院的利益哪一个更重要?即便你也不相信我的医术……”

“好了!”凌远低声喝止了他:“你去忙吧!”

一抹嘲弄的笑浅浅地掠过李睿眼底,凌远微垂下视线,看到他转身离去,再听着到行长夫人心满意足之后做作的恭维,他的不悦克制而明显地刻在了脸上。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更应该去做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没有底线厚颜无耻地出卖利益来获取更大的利益,名正言顺。

为什么要学医呢?

为什么要当医生?

为什么要当院长?

没有什么为什么。

命。

一个错误引发的……“血案”。

齐主任和看怪物似的盯着李熏然。

李副队被盯烦了,起身伸手合案卷,打算走人,齐主任眼疾手快给摁住了,可还是盯着李副队看。

这下李熏然没脾气了,歪着脑袋,一脸豁出去了,给你看给你看给你看!

看到这反应,齐杨才收回目光,重新翻看案卷,慢悠悠打趣:“听说警草相亲去了?”

毛都这个臭小子!嘴巴怎么那么大呢!李熏然恨恨。

“啧,一看就知道人家姑娘没相中你。”齐杨抽空瞅过去一眼,瞧这苦大仇深没人爱的样子哟!幸灾乐祸起来,好心道:“哎,用不用让你嫂子打听打听她单位有没有合适的?”

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神经想到来找这个神棍的!

李熏然叹息,满脸悔不当初。

齐主任一副知心大哥的样子往他这儿凑了凑,满是担当:“就这么说定了!”

“我和你说,做人呢还是别那么实在的好,你看你这张实在的脸,肯定对人家姑娘把老底儿都抖落干净了,别说姑娘了,连男的都得吓跑……”

“齐主任,咱们省台有个节目你看过没?”李熏然眨巴眨巴眼,认真地问。

“嗯?什么节目?”齐杨揣摩人心理久了,李熏然这点小伎俩他还看不上眼,本着让小师弟高兴高兴的原则,齐主任开心地跳坑里了。

“家长里短,这两天正缺嘉宾。”李熏然更加诚恳地推荐。

想到自家老妈每晚守着电视乐此不疲地看几个傻帽给两撮人口水横飞地调解,齐主任呵呵着,把案卷推了过去,端正了神色,问:“你查这个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啰嗦,我就问你他这属于PTSD反复的症状吗?”李熏然耐心终于告罄,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面对齐大忽悠尤其如此了。

“是。”

“那你觉得刺激他反复的那个点是什么?”

齐主任手指点着案卷,道:“这是二月的案子了,你现在来问我,我去问谁?”

神棍果然不可信!

李熏然默默翻个白眼,站起来拿起案卷要走,齐杨在他背后皱起了眉,问:“这么关心PTSD?”

李熏然脚步一顿,回头挑眉道:“对呀,从病友身上吸取经验教训。”

齐杨蓦地笑了:“嗯,态度很端正,预后良好。”

要么说这地方和自己八字不合!这人实在太欠了。

“熏然呐,别把自己逼太紧。”

齐主任突然语重心长,上一秒还满心嫌弃的李熏然表示不太适应,果然,都没来得及感动,齐大忽悠接着道:“影响你找对象。”

“你大爷的!”

今天的心理疏导室的门表示很受伤。

今天的齐主任表示心情很美好,他小师弟是真的又闯过了一关。

办公室终于清净下来,凌远喝了一大杯水,用来冲淡他心里那些有所谓无所谓的念头,他认为他应该给李睿打个电话,好好聊聊,拿出手机,手指划过“L”字母时,停在了李熏然的名字上。

对了,小警察找过他。

距离李熏然发来微信已经过去三个多钟头,加上昨晚那条,再不回似乎太刻意了。



感谢看文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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