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___子

第三章 挖坑自埋

04

范天雷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天亮，天有点阴沉，特别配合他现在的表情，提留过来一营教导员，问：“老实说，陈善明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他说是三天，那绝对就是三天。”这个时候果断出卖战友，虽然擅自修改训练计划不上报不是什么大事，但参谋长怒了自己还替这俩家伙抗实在划不来。
范天雷微眯起眼，危险信号一经释放，周边五米之内无人立足，一营教导员苦着脸，善明，龚箭，你俩自求多福吧，兄弟真是帮不了你们了。
这时候的陈善明和龚箭浑身狼狈地坐在山涧里大眼瞪小眼，龚箭问：“这算抓住了还是没抓住？”
陈善明闷声道：“不算，等上去重新来！”
“挺君子的！”龚箭咧开嘴冲他笑，陈善明嫌弃的别过脸，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笑得出来！龚箭俩手被陈善明用绷带裹得跟粽子似的，隐约有斑斑血迹，陈善明一别脸就瞥见他手了，声音比刚才还闷：“说你聪明不肯吃亏，泛起傻来，顶十个李二牛！”
“陈组长，不带人身攻击的啊！”龚箭故作严肃表示抗议，自己又憋不住笑，傻乐起来，笑道：“我能看着你摔下去不管啊？”
“哎哟，我真得谢谢你，那你也不用从树上直接往下蹦啊！看见我已经吃亏了，你还往下蹦，你当你是谁？super man？蜘蛛侠？还是蝙蝠侠？我真够了！”
要说龚箭眼神真够毒的，那么多树他不选，偏偏选了棵歪在土坡边上的，一般人真想不到这地儿，这土坡吧，说是个小悬崖也勉强，八十多度的坡度加上十多米的高度，零零星星长了些矮树和杂草，看起来还挺有悬崖的范儿，姑且叫它一声悬崖吧。陈善明搜索来搜索去落了单，到了这儿，就站在悬崖边上向下观察着，本能地觉得背后有枪口对着自己，迅速转身瞄准，果然是龚箭，和他直线距离三米，对视不过一瞬，陈善明就往山坡下栽去，山坡上土本来就松，架不住他本来一百六七十斤的重量和转身这个力道，瞬间垮了一块儿，陈善明下意识把自己团了起来，天旋地转的间隙，他就看到龚箭胸前挂着枪两手抓着树枝荡了一下，然后，就松了手……就松了手？
陈善明心说龚箭你犯什么二呢！
再然后，陈组长和龚教导员一路就骨碌到了山涧里，这期间，落后一步的龚教导员试图抓住陈组长和一路经过的任何植物无果，所以这救人的看起来比被救的还惨不忍赌。
“人没事就好！”龚箭看看手表，扯过背囊要拿吃的，手被陈善明包的实在不方便，龚箭暗暗瞥了一眼陈组长，抱怨：“战伤救护课你是怎么过的！”
陈善明没好气地拿出自己背囊里的食物，硬生生塞进他手里：“赶紧吃，吃完了上去。”看着他的手，陈善明没由来的觉得有些恼火，为了什么？都说了，没由来的！

龚箭觉得从山涧里出来后，陈善明的脾气有点大，政工干部的职业病就跟强迫症似的想和他聊聊，这到底是怎么了？不管怎么说他发现自己在先，虽然后来事情发展有点狗血，但一定要说个输赢，那还是陈善明赢了，他究竟在郁闷什么？但是教导员一向有大局观，敌是敌，我是我，训练就是训练，思想交流等回去再说不迟，所以，龚箭这会儿在重复着36个小时以来不断在重复的事情，逃跑、潜伏。
天始终阴沉沉的，到天黑的时候，有些腻歪人的小雨洋洋洒洒飘了下来，这一下就没停下来的意思，等距离龚箭说的48小时还有不到一个半点，一连留守的人都有点坐不住了，这么多人对六个，这个点了还一个都没抓住，有点丢份儿，最重要的是参谋长坐镇在此，一点收获没有实在没法交差啊。
范天雷是中午过来的，来的时候脸色不算好，但是一听说陈善明带人进山到现在都没抓回来一个，范天雷就乐了，这六个小兔崽子不错嘛，能和这些老油条对抗这么久，有长进。但那时是中午，现在已经半夜了，一连还是没抓到人，范天雷有点不高兴。
红细胞小组是他的兵，他很高兴，一连也是他的兵，他就不高兴，于是参谋长就被这两种情绪折磨着折磨着差点就忘了他过来3号地区的目的。
这时候山里的两路人马的体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搜索的潜伏的就比谁能咬紧了牙坚持比对方久一点。
宋凯飞和徐天龙被搜到，抓人的时候徐天龙跑得快了一步，都已经逃出包围圈了，听着宋凯飞在后面骂骂咧咧打死不认输，徐天龙认了，上辈子欠他的，扭头回去救人。
救人？笑话，已经被你们戏弄过一回了，还想再来一次？做梦吧！
徐天龙腿脚功夫再利索，架不住人民群众这汪洋大海，人没救着，自己给淹没了。
宋凯飞被五花大绑，嘴里还不闲着：“你们胜之不武，有本事放开老子，一对一的干，看谁能干得过谁！”
徐天龙真是觉得丢人丢到家了，赶紧出声拦他：“飞行员，求你了，歇歇吧，还嫌不够丢人啊！”
“丢什么人？他们仗着人多，该觉得丢人的是他们！”宋凯飞就想占这嘴上便宜。
“对，加餐的时候你和教导员也这么说！”徐天龙一招击中他死穴：“死鸭子嘴硬。”
如他所愿，宋凯飞瞬间哑火。
何晨光和王艳兵遇上了苗狼带的一路人马，俩人跑得腿都快断了，王艳兵边跑边问：“我们不是在搞潜伏训练吗？为什么我觉得这是武装越野！”
何晨光真不想再跑了，苗狼都追他们俩山头了，再跑就出3号地区了：“不用说，这肯定是教导员的计划，潜伏训练？信他才有鬼了！”
“何战友一语中的！”王艳兵夸了一声，想停下来歇歇，远远就听见苗狼的声音传过来：“我们累，他俩比我们还累，快，就在前面。”
“我去！苗狼比夜雨还难缠！”王艳兵腿一软，差点扑地上，被后面的何晨光一把捞住：“王战友眼光独到！”
“我这个脑子啊！”王艳兵哀嚎一声，继续跑。
李二牛双手反剪在背后，坐在树底下左右扭头看看身边的战友们，干咽了一下，这什么情况？问：“班长，你们不去帮俺组长啊？”
“苗狼说了，这是营长和你们教导员个人恩怨。”旁边一个士官很淡定的回答。
“哦……”李二牛还是不明白，组长和教导员什么时候结的仇啊？
正午十二点，龚箭和李二牛如约会师，继续潜伏，龚箭扒拉着手指头数着钟点，看陈善明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这猫抓老鼠的游戏玩得很开心，李二牛就不明白，这个折腾劲的，教导员美什么？脸上那笑就没消失过。
后来俩人还是被发现了，发现了就跑呗，李二牛慢了一步，被陈善明三下五除二放翻，好汉架不住拳头多啊，一沓罗汉叠上去，李二牛差点没直接拜见如来，这就给捆上了，他教导员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算是被陈组长给缠上了。
缠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龚箭说了没有束手就擒这一说，拳脚带风一点也不客气招呼着陈善明，那俩粽子手在陈善明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意乱，这打得过瘾呢，大老远就听见车载扩音器在响，喇叭在响，好像所有能出动静的东西都在响，瞬间惊动林中飞禽无数，都在重复着一句话：“陈善明、龚箭你们两个兔崽子马上给我滚出来！”那口气、那气势，听得这俩人瞬间汗毛倒立。
……龚箭愣了一瞬：“他怎么来了？”就这么一走神，被陈善明一脚撂倒，龚箭的疑问还没说完呢，直接加了个尾音，躺地上好一会儿没反应。
陈善明慌忙去拉他：“老龚，怎么样？摔哪儿了？”
龚箭睁着俩贼亮的眼睛，问：“参谋长怎么来了？”
“我哪儿知道！”陈善明见他表情挺正常，松了口气：“他中午就到了，我还寻思没人陪他玩，自己烦了就回去，这都后半夜了，他还真有耐心……不过是更改训练计划没上报，他至于追杀到这儿？”
“那才多大点事儿，他就不是为了那个来的。”龚箭坐在地上揉着腰，有点惆怅。
范天雷发自肺腑的那句怒吼还在3号地区上空一遍遍回荡着，声声催人。
“那他为什么那么大火气？”陈善明见状，蹲到他身后，替他拿下背囊。

龚箭心说这位真是个榆木脑袋，扭过头，眨着贼亮的眼睛问：“你前天干什么去了？”
“前天？相亲了。”陈善明说完，恍然大悟：“就因为这个？不对呀，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没对上眼，那有什么办法……”陈善明说着说着就消了音儿，那个，没对上眼这种事，似乎和自己的表现关系挺大的，看着龚箭露出你终于开窍了的表情，陈善明摘下帽子挠头：“那也不至于，等我们回去再说不一样嘛。”
龚箭干咳一声：“你想想，这是旅长夫人的大媒！”重点在旅长夫人。
陈善明瞬间了然，了然的基础之上再度了然，看看四周，凑到龚箭耳边低声问：“你改训练计划，就是为了这个？”
“你以为呢？”龚箭咂了下嘴，道：“我本打算坚持三天，回去就算是三味真火也烧完了，没想到他追到这儿了。”
“你未卜先知啊！”陈善明感叹，又疑惑地问：“你不是和人家姑娘聊得挺开心的么？”
“啊，挺开心！”龚箭认真点着头：“我挺开心的，人家开不开心这事儿不太好说。”
陈善明瞪着他哑然，龚箭，弄了半天，你这早就算计好了和参谋长要斗智斗勇，你玩得过他吗？半晌，闷声问：“那现在怎么办？”
“早死晚死都是死，下山！”龚箭咬牙痛下决心。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陈组长长叹一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